死士這輩子隻對兩件事熟練,一是服從命令,二是殺人。
秋禾在别院裡待了快十年,出過的任務不計其數,殺過的人不論老少,但她……不會處理屍體。
讓客棧老闆蓮娘給四個女孩找了幾件衣服以後,秋禾蹲在樹上指揮她們把那六個男人的屍首埋了。
女孩們剛脫了險,又第一次殺人,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呢,秋禾就讓她們給血糊淋剌的屍體刨坑,驚恐和緊張之下,竟有個女孩大頭朝下暈了過去,要不是有草墊着,這會兒可能人都沒了。
“哎呀,應該是沒吃東西。”
蓮娘趕忙将人扶進客棧,給她嘴裡塞了半塊饅頭和水,那暈倒的女孩才悠悠轉醒。
而趁着這個時間,秋禾已經和其餘女孩用石塊堆了個地方出來,然後把那六具屍體丢進去點了一把火。
六個人長得又醜又胖,火舌吞噬他們時竟傳來一股類似于烤肉的香氣,秋禾有些餓了,她讓那幾個女孩留下盯着,自己回客棧找蓮娘要吃的,順便問問金水嶺的情況。
蓮娘是從外地嫁到這裡來的,從她的介紹裡,秋禾得知金水嶺靠近邊境,當初這裡還算繁榮,城裡的人與山的人互不打擾,可自從打仗以後,各路人馬不停地在金水嶺燒殺搶掠,可能是遭了報應,幾年前的某天夜裡,金水嶺地動山搖,那天之後山和城的界限不再那麼清晰,後面又持續了大半個月的餘震,活着的人們為了活下去,大多數人選擇搬遷。由于地動産生的原因,金水嶺變得難守難攻,漸漸地,包括本國在内的所有勢力都放棄了這裡,金水嶺就這麼荒涼至今。
“你方才說大部分人選擇了搬走,那意思是還有小部分人留下了?”
“對,除了山裡那些深居簡出的怪人,還有一部分人就在山腳下過活,那裡有水有吃的,不至于餓死。”
“那你和這客棧是怎麼回事?”
蓮娘見識過秋禾殺人不眨眼的本領,知道瞞不住,便把自己夥同丈夫與他的兄弟勒索過路人的事告訴了她。
“這兒靠近邊境,有不少逃兵會路過進來躲一躲,他們有些人身上有好東西,我們……”
“所以那六個人是逃兵,”秋禾從懷裡掏出一塊金腰牌扔給她,“你那丈夫和兄弟呢?”
“我丈夫和一個弟弟在六人來的當天就被他們殺了,”蓮娘道,“另兩個兄弟去松城進貨,估計過幾天才有的回來。”
“許是回不來了,”秋禾拔出佩劍用衣擺擦了擦,“我昨日剛從松城過來,那裡打仗死了不少人。況且就算沒死,我也不會留他們。”
秋禾的聲音很輕,但蓮娘還是被吓到了,她顫顫巍巍地點點頭:“是、是。”
吃過了蓮娘準備的飯菜,秋禾去山腳下探了探,她在那裡待了一天一夜,覺得都是些老弱婦孺不需要防備什麼後又回了客棧。
隻是還沒踏進門,就聽到一陣哭嚎,直到秋禾出現,幾人才安靜下來。
“沫兒她有了!”蓮娘抱着滿頭是血的女兒泣不成聲,“她還不到十三歲啊!”
秋禾算了下時間:“不是那六個男人的。”
此話一出,衆人都反應過來了什麼:那六個男人是十日前來的此處,而沫兒的肚子已經顯形,因此不可能是他們。那倘若沒有别人,在這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能動手的隻有蓮娘的身邊人。
等沫兒清醒,經過母親的問詢,她承認自己被叔叔強迫,甚至不止一次,也不止一個。
“娘,你就讓我死吧,”沫兒垂着頭對蓮娘道,“這世道本就不太平,我又如此不堪,你何苦留我在這世上受罪呢?”
蓮娘不說話,抱着女兒一個勁兒地掉眼淚,其餘女孩神色凄凄,她們撫上小腹,不知要如何面對和沫兒相似的命運。
“喝了,”秋禾從包袱裡翻出一個黑色的小瓶遞給沫兒,重複道,“一人一口,喝了。”
蓮娘有些猶疑:“這是什麼?”
“能讓女人生不出孩子的藥,”秋禾道,“想留在這裡就喝,不然殺了你們。”
女孩們聞言不再遲疑,紛紛拿起藥瓶猛灌了一口,沫兒生怕一口不夠,一連喝了三口。
蓮娘也喝了,她正要問這藥有沒有什麼别的作用,腹部就傳來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