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痛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才緩解，隻是那沫兒喝得最多，整整痛了一夜，第二天秋禾去看她時發現床上有不少血，而她整個人憔悴不堪，額頭上自己撞出來的傷口也裂了。

拿出金創藥，秋禾替她稍微處理了一下。

刺痛讓沫兒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盯着秋禾，半晌後叫了一聲娘。

秋禾應了一聲，給她喂了一顆止疼藥。

沫兒昏睡了大半天，再次醒來已是夕陽西下。她撐着身子下了床，走出去時發現客棧内空無一人，而門外傳來沒聽過的破空之聲。

她慢慢挪了出去，見所有人都在看秋禾練劍。夕陽餘晖被少年的劍斬斷又恢複原樣，那一招一式透着的幹練和利落是沫兒從未見過的，她正沉醉于秋禾的劍術之際，聽到有個女孩誇道：“你好厲害啊，假若是個男人，在這樣的亂世，指不定也能成個大将軍呢！”

女孩話音剛落，劍已經朝着她的方位飛了過來，繼而紮碎她身後的石塊，斜斜地立在了地上。女孩大氣不敢出，驚懼地盯着秋禾。

“我是女人依舊可以做将軍，”秋禾道，“不，我要做比将軍還厲害的人，你們也一樣。”

女孩們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直到第二天天不亮被秋禾叫醒後，她們明白了。

秋禾在别院待的那些年受了很多的苦，但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如今她學的這些東西在金水嶺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因而想交給這些女孩。

秋禾做不到像阿淵那般給每個女孩一個安全穩定的住處，但她可以讓她們在這亂世活的久一點。

隻是對于從未經曆過這些的女孩們而言，秋禾的教學方法太過粗暴，但又因為她本人佛擋殺佛的氣勢，即使再難熬，她們全都撐了下來。

蓮娘雖然年紀偏大，可也被秋禾要求一起練習，不過考慮到她平日裡還得養雞養鴨、種菜之内的，秋禾為此給每個人安排了當日要做的事，不讓蓮娘一個人付出。

在秋禾到達金水嶺一月後，她收到了阿淵的飛鴿傳書，信中阿淵先是指責秋禾忘記自己這個想她念她的姐姐，接着詢問她在金水嶺過得如何，有沒有受傷。最後是一條阿淵給秋禾的命令，她要求秋禾近日不要亂跑，如今朝廷内憂外患，老皇帝不省人事數日，幾個皇子明争暗鬥不止，外邦他國屢屢進犯，早已是民不聊生之态。民間已有不少人揭竿起義，謀劃造反，不知她們的故土還能堅持多久。

阿淵的這封信字字真誠，還塞了幾張銀票，秋禾卻有些糊塗。她僅在阿淵的宅裡呆過半年左右，阿淵到底為何要如此厚待自己，畢竟比起她為自己解毒、給她獨寵以外，自己不過幫她殺了幾個不是非死不可的死士而已。

秋禾不是個會自我糾結的人，她思忖少頃，回了一個字：安。

第二日卯時，打開門的蓮娘發現幾個女人直挺挺地立在門口。最近她剛開始學習暗器，下意識摸出秋禾用樹枝削成的飛镖，可畢竟是新手沒什麼準頭，不僅沒傷到那幾個人，反而被闖進來的女人們撞倒。

睡在房梁上的秋禾見狀徑直躍了下來，她把劍鞘搭在為首女人的肩頭，問她們想做什麼。

在認出秋禾以後，那幾個女人齊齊跪下，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女人解釋她們都是金水嶺本地人，如今在山腳生活，她們知道秋禾在傳授功法，因而祈求她把那些本領也教給給自己的孩子。

“女的男的。”

秋禾問。

“有女孩，也有男孩。”

“女孩可以，男的不教，”秋禾道，“而且你們也别想讓女人學了去教男的，我的功法男人學了輕則殘廢，重則死無全屍。”

此話一出，女人們對視一眼：“那收女孩有什麼要求嗎？”

“能吃苦，”秋禾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倘若死了，我不管。”

這幾個女人偷看過秋禾教學的方式，知道她這話不是假的，可又實在不想女兒們在這樣的亂世中掙紮求生，是以抱着當下不死，明日也活不成的想法，把所有女孩都帶了過來，其中還有兩個隻有五六歲的小姑娘。

秋禾沒說什麼，把所有女孩都收下了，正式拜師之前，她給了她們一人一顆藥丸，确認她們都吃下了，告訴她們這是防止練功走火入魔的解藥，沒有吃過貿然學習的後果自負。

女人們和女孩們被秋禾的話吓得一愣一愣的，連忙應諾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落葉和桂香将整座金水嶺包裹的那天，城外出現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們手拿寫有“崔”的旗幟，面容肅殺地沖進了由秋禾管理的金水嶺，意在将這座難守難攻、被本國、他國忘卻的城池據為己有，成立一個新的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