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紅色的大捧玫瑰花一如既往的新鮮,開得豔麗。
花瓶底下的書櫃将近成年男子高,它和牆壁隔了一定的距離,剛好能站下一個人。
她靠近花瓶,花瓣顫了顫。
元聽沄收回想拿下花瓶的手,丢掉撬棍,換成直長的唐刀。
她握着刀柄,刀尖落在花瓶邊緣。
‘叮當’。
刀尖輕輕嗑在花瓶上,發出一聲短暫清脆的響聲。
花瓣緊跟着顫動,她的刀口卻往反方向移動,拉開了和花瓶的距離。
玫瑰花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不料她手上驟然使勁,刀口橫掃。花瓶被刀尖掃下書櫃,噼裡啪啦摔成多瓣。
飛濺的水珠和碎片灑得滿地都是,地面卻沒有玫瑰花。
元聽沄震驚擡頭。
那捧玫瑰花沒有動,它還在原位。
玫瑰花并沒有插進花瓶内,隻是利用視覺上的誤差讓她誤以為花瓶内插着花。
其實玫瑰花……長在了一個男人的脖子上,他正站在書架後。
從她進入這間屋子起,書架後就站了一個人。
看打扮,他是侯爵。
元聽沄倏爾懂了,為什麼侯爵夫人說侯爵是個沒什麼頭腦的人。
她握緊刀柄,看見在侯爵精瘦的喉結之上,玫瑰帶刺的莖幹和藤蔓紮根在皮肉裡。
它們和他的皮肉完美融合在一起,再往上,是一捧鮮豔的玫瑰花,紅得耀眼。
侯爵沒有屬于人類的頭顱,他的頭是一小捧玫瑰花,花朵大而嬌豔。
見到元聽沄不停後退,他從書架和牆壁的夾角走出來。
侯爵身着正裝,白色襯衫束在黑色長褲裡。皮質肩帶繞過肩膀和胸下,繃得很緊。
胸前的襯衫紐扣也很努力,盡量扣緊,不被繃開。
元聽沄目測,他的身高應該接近兩米。
如果不看玫瑰花,會讓人誤以為這是一個英俊潇灑、身材倍棒的紳士。
不知道他在書架後站了幾夜,身上居然沒有灰塵。
人體和玫瑰的豔麗拼接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美感。與視覺盛宴齊頭并進的是,是難以言說的恐懼。
悄然之間,元聽沄把手中唐刀變成了銀槍。
熱兵器比冷兵器好使。
元聽沄不确定地看了眼向自己走來的侯爵,心裡沒有底氣。
她覺得她需要一門大炮,拉線一炮轟死他比較可靠。
元聽沄側身躲避,侯爵路過了她。
他走到門口,雙指夾起毛茸茸的室内鞋,放在元聽沄腳邊。
看見他蹲下身子單膝跪地,元聽沄才反應過來,他是要給她穿鞋。
目光從他缺少血色的手指上移開,元聽沄擡起一隻腳。
他輕輕捏着她腳腕,為她套上綿軟舒适的鞋。
元聽沄的手指扣上扳機,平心而論,她覺得一槍爆頭是最保險的手法。
但是她眼前隻有一捧玫瑰花,實在無從下手。
她彎腰,槍口抵在玫瑰下的脖頸上。槍身微微歪斜,就抵上了他的喉結。
元聽沄往下壓槍口,感受到脈搏在槍口邊緣跳動,放低聲音問:“你想做什麼?”
堅硬的金屬在冷白色的皮膚上留下紅色的壓痕,他喉結滾動,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玫瑰花不會說話。
下一瞬間,她扣動扳機。
他沒有動,顫抖的玫瑰花瓣掃過元聽沄的手背,有點癢。
‘咔嚓——’
沒有預料中的巨響,也沒有血液濺在她剛穿的鞋上。
子彈啞火了。
廢物遊戲。
左輪手槍應對啞彈獨有一套,隻要元聽沄再扣動扳機跳過啞彈,下發子彈就能射穿他的喉嚨。
但她扣着扳機的手指逐漸放松,啞火的子彈讓她清醒了不少。
侯爵複活,是不是代表着她的支線任務不會失敗了?
況且,侯爵活下來能給她帶來些别的利益。
元聽沄權衡利弊,垂眸看見他沒扣襯衫最頂端的扣子,可見部分鎖骨。
視線掃過他胸骨上窩,有一顆很小的紅痣。
“應懸?”
花瓣下垂,花朵蔫耷耷的。
“……你是第一個副本的怪物?”她不确定,試探問。
蓬松的花瓣往外綻開,就當元聽沄以為他和上一次遇見的怪物是同一隻時,玫瑰花左右晃動,表示聽不懂。
她盯着他瓷白無缺的皮膚良久,仍然沒有放下槍口,她問:“你看見昨天那幅東方仕女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