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寒将甜粥塞到她嘴裡,語氣是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和,甚至帶了絲寵溺的意味:“姜尚書鐵面無私,最是一闆一眼。朕還真是從未想過,他能生出你這麼個女兒。”
“嗯,是喂你的。”
姜雪漪乖覺,知道見好就收,乖乖張嘴由着陛下給她喂下一整碗甜粥才停下。
沈璋寒沒指望她這會兒還能再反過來伺候他用膳,獨自揀了幾塊桌上還算入眼的早點下肚,這早膳就算是用完了。
小桌被撤下去後,沈璋寒屈指撫了撫姜雪漪的額頭,淡笑道:“建章殿還有政務,朕下回再來瞧你。”
姜雪漪點點頭,又出白皙的手指捏住他的一角衣袖:“陛下要記得多歇息,國事再累,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沈璋寒不置可否,嗯一聲算是應下,乘上肩輿離開了靈犀宮。
待陛下的銮駕遠去,旎春和扶霜才連忙進屋侍奉姜雪漪。旎春耐不住欣喜道:“入宮前就聽老爺說咱們陛下是十分溫潤多情之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陛下待咱們小主可真好。”
扶霜的性子稍冷一些,可面上也是掩不住的開心:“這幾個侍寝過的新嫔妃裡頭,除了一開始的柳才人,可就隻有咱們小主得陛下這般上心了。其實要奴婢說,便是柳才人也比不上咱們小主。那柳才人初次侍寝後,陛下也沒見去瞧她,不過就是帶着四處晃蕩罷了。”
姜雪漪輕笑道:“我知道你們為我開心,但也要記得這些話出去是不能說的,注意分寸。”
旎春笑起來:“小主放心,奴婢和扶霜時刻都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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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陶貴人被皇後娘娘撤去名牒又罰抄宮規以後,宮裡的人看人下菜碟,靜書這幾日去尚食局取膳食的時候都被排在了後面。
雖說分量和菜樣尚未克扣,可從前好歹都是緊着她們麗華堂先給的,如今陶貴人不過稍稍失勢,那群捧高踩低的奴才就心生怠慢,硬是放到了後頭,連前幾日侍寝的才人、常在都比她們前。
因此靜書将所有膳食都取完回宮的路上,正好遇見陛下的銮駕從靈犀宮門前離開。
昨夜姜貴人侍寝是人盡皆知的事,自家小主當然也不例外,可小主雖然心中不虞,卻也知道憑姜貴人侍寝不過早晚,沒什麼可比較的。
但當初小主侍寝的時候陛下隻是賞了個玉镯子就再沒然後了,到姜貴人這卻又一早過來用膳,孰高孰低,這就高低立現了。
靜書最清楚小主的性子,一時眉頭緊緊皺着,一言不發地回了麗華堂。
聽見院子裡的動靜,陶貴人擱下毛筆走出來,語氣十分冷硬:“今日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靜書知道瞞不住,先是說了尚食局怠慢的事,又說起見着陛下的銮駕從靈犀宮出來,果然看見小主的臉色沉了下來。
“一群狗奴才,竟敢如此待我!姜雪漪也是個不省心的!”
陶貴人的眸光倏然寒了幾分,死死攥住手裡的帕子,怎麼都順不下那口氣:“當初桃林那日我就知道她是故意勾/引,偏她愛裝出一副可憐樣,口口聲聲說沒有。結果我前腳被皇後處罰,她後腳就博得了陛下的喜歡!”
她聲音不小,吓得靜書趕忙看了看四周,小聲勸道:“小主快小聲些吧,咱們棠梨宮可還住着别人呢。若被趙寶林聽去再四處發散,您日後的路可就更不順遂了。”
陶貴人冷眼瞧了眼院外的方向,雖并不将她放在眼裡,聲音還是顧忌着放低了些:“區區一個小門戶家的寶林也敢觸我的黴頭不成?我定要她沒好果子吃。”
趙寶林與她同處一宮,都是這一批新入宮的嫔妃,如今還未承寵過,人也唯唯諾諾,陶貴人是一萬個不把她放在眼裡。
她眼中最想赢過是人始終是姜雪漪,其餘人還不配做她的對手。
陶貴人怒然拂袖回到屋内,喝下半盞冷茶才順了些氣。
眼下陛下就已經對姜雪漪更特别,若是自己再不想法子做出行動,真的将這一個月坐到底,豈非更沒指望,屆時還不是任由她吹枕頭風,哪兒還有自己說話的地方。
隻是縱然再不喜姜雪漪,她終究還得要先得了陛下的寵愛才能有越過她的機會,不然一切都是空話。
好在不喜自己的人是榮修儀和丹昭容,陛下對她應當還是滿意的……
陶貴人低眸盯着手中握着的瓷杯,用力到連指尖都泛了白。突然,她腦中閃過什麼,倏然擡起了眼,問道:“陛下賞賜給我的那隻玉镯呢?”
靜書怔了瞬,忙低頭回答:“那隻玉镯是上好的冰種,小主被處罰後擔心抄錄宮規會磕碰,讓奴婢好生收進庫房裡了。”
她小心翼翼斟酌着:“小主可是要戴嗎?奴婢這就去取。”
打定主意後,陶貴人反而沒有那麼着急了。
她臉色漸漸緩和下來:“眼下還不是時候,等再過幾日,它才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