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歆坐在飛車上,高高地往下望。
同事程當在邊上絮絮叨叨:
“上面很重視,讓我們兩個一起調查,已經不是問訪了,我們要抓住機會,不放過所有知情人,什麼都不能放過......你現在要去找的知情人靠譜嗎?萬一隻是吓壞了神的幸運小女孩呢?”
這是139街道,街區密密麻麻,道路狹窄,是附近最大的“窮人區”。
杜溪陵昨天半夜發消息,說自己想起來了一些細節,希望可以幫到她們的工作。于是她來了。
這次火光獸造成的大型火災被命名為139案件,原本隻是一個小案件,偏偏案件中出現了一個不可忽略的疑點。
139案件中,隻有一人存活,同時其他人的傷口不可治愈。
原本這類事件無法引起這麼大的争議,偏偏在後續的收場中,不少重傷者的傷口無法治愈,死亡人數進一步上升的同時,此次事件的定性也急速上升,窮人區的小火災引起社會各層不少關注,星塔不得不封鎖輿論。
包括馮歆在内的臨時調查小組查詢了那附近的監控設備,事發現場沒有出現第三方勢力,那場大火裹挾了廣場上所有人。
根據馮歆的推測,要麼一人存活為假,這個所謂的幸存者就是火光獸的控制者,要麼不可治愈為假,隻是重傷者正好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這兩個矛盾的點不可能同時為真。
隻可惜線索少的可憐,一場大火燒的幹幹淨淨,唯一的幸存者看着還燒壞了腦子,一連幾天沒有任何線索。
......
被釋放出的透明火焰落在130街道邊上的綠化帶,那一排機械仿生樹上。
杜溪陵死死盯着那透明火焰,心中不斷高喊。
停下來!不要傷人!
既然是她的力量,那就應該為她所控。
杜溪陵命令着,停下來!
一刹那,那透明火焰像是水入油鍋一般點燃,轉為赤紅大火,熊熊燃燒。
杜溪陵連回頭都來不及,扭身就往反方向竄。
和人搶地盤練出來的反應速度在這會兒起到作用,可惜杜溪陵此時來不及慶幸。她隻恨自己跑得不夠快。
手心的火焰像是飽餐的怪物,十分溫順地消失,她現在連一點痛感都沒有。
......
拉長的警笛聲中,火光被層層包圍,一點點消散。
街道上混亂地停着幾輛飛車,火焰是由警員帶來的水系靈獸澆滅的。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特殊的燒焦味道,杜溪陵懷疑那仿生樹是某種金屬材質。
“這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安全局在吃白飯嗎?”
“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我們的安危誰來負責?”
130街道上高樓林立,無數人聚集在一樓平台。西裝制服的精英紛紛大怒,你一言我一語地發洩不滿,言語越來越尖銳,像是無數把出鞘的尖刀。
如果說139街道是窮人區,髒亂的臭水溝子裡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有人在意,那麼130街道就是一鍋滾油,方才的火已經在油鍋中掀起一片巨大的火焰,且這片火焰不會輕易熄滅,餘溫足以掀起經久的火花。
為首的安全局警員簡直汗流浃背,心道這火究竟是怎麼燒起來的?
機械仿生樹屬于仿生機械,理論上是不可燃的。
難道是附近有靈獸發出的攻擊?
警用飛車被精英們的憤怒包圍,一時之間居然落了下風。
......
馮歆從飛車上躍下,騎乘在自己的靈獸赤尾雕背上,她高高地俯視130街道廣場上的混亂局面,臉色極為難看。
同事程當的消息“叮”的一聲發過來。
“怎麼辦,又是特殊火焰?139案還沒完呢,這回又是變異靈獸?”
“實際情況如何不重要,我們需要負責管控的是輿情民聲。”馮歆面無表情,回複程當的同時向上級做了簡短的情況彙報。
“申請查詢130街道附近監控視頻。”她發送申請。
139街道上的火光獸還沒有線索,如今特殊火焰又一次出現,這代表着139案進一步擴大,再不加以制止,可能會發展到不可控的局面。
火光獸、特殊火焰、變異靈獸......馮歆忽然意識到,如今的線索是一團亂麻,真相隐藏在深處,那個少女的證詞或許能成為破局的關鍵。
......
這會兒,杜溪陵沒躲在原地,她貼着牆角繞了一圈,發現另一頭的兩個□□已經四散開來,或許是因為剛才響徹幾條街道的刺耳警笛聲。
她因為憤怒而漲紅了臉,自己懷揣着強大的力量,卻沒有控制的辦法,甚至連這種力量是什麼,自己算是什麼都搞不清楚,真是太窩囊了。
杜溪陵從前不太生氣,甚至可以說對活着沒什麼感覺,貧民窟裡風吹日曬雨淋,無人在意的生活過久了,就連自己都會下意識忽略自己的感受,逐漸麻木,好似行屍走肉。
正當她鬼鬼祟祟躲在角落偷偷觀察局勢時,熟悉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杜溪陵?”
是馮歆。
杜溪陵擡頭,此時大雨已停,天空中一望無垠沒有一絲雲彩,隻剩陽光正好,她忍不住眯起眼。
馮歆站在一隻巨獸背上,背着陽光看不清楚神色,那巨獸越飛越貼近地面,帶起一股輕風,對面廣場上,許多人因為這巨獸的出現紛紛回首,投來驚奇的注視。
機械義眼一閃,面闆自動浮現。
【赤尾雕】
【四階】
【火屬性】
四階?馮歆是杜溪陵擁有義眼以來遇到的最強禦獸師。
這隻赤尾雕也是她見過的最大隻的靈獸,身長一人高,和當時醫院裡的金明雀比,幾乎是金明雀的三四倍大。那爪子看起來就足夠把杜溪陵整個小身闆抄起來抓住。
馮歆首先關心眼前這位未成年少女:“怎麼了?你受傷了?”
關心之餘,她忍不住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姑娘。
這麼巧?又是她。又是她一個人。
馮歆看着臉色不好,像是幾天沒有睡好覺。
不會是為了調查之前的案件吧?
杜溪陵沉默一瞬,心中無聲發誓,自己絕對不能讓馮歆看出端倪。
于是她斟酌着低下頭,做出一副慌張姿态,小聲說:“沒受傷,有點吓到了。”
馮歆忽然覺得杜溪陵的表現終于與她的年紀符合了,先前在醫院時,杜溪陵頂着一雙粉色義眼,像是一台冷冰冰的機器,對案件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什麼情緒,讓馮歆幾乎都找不到縫隙。
這個年紀的小孩就該是這個樣子才對嘛。
馮歆于是伸手拍拍杜溪陵的背,安撫一般:“不用害怕。你說自己想起了什麼,跟我講講吧。”
赤尾雕雄赳赳氣昂昂站在馮歆邊上,爪羽強壯有力,羽毛蓬松如同燃燒的火焰,一雙鋒銳的猛禽眼睛盯住杜溪陵,像是盯住了獵物。
杜溪陵被盯得來了火,于是陰森森地擡眼,直直與赤尾雕對視,挑釁似的挑挑眉。
來啊,你敢咬我?
赤尾雕哪裡受過小孩的挑釁,瞪着眼睛張開鳥喙要撲扇翅膀。
于是馮歆一回頭看到一人一鳥鬥雞一樣兇狠對視,誰也不讓誰。
......她就不該對這小孩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