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藜怔然,她掩住心中惶恐,隻低聲說道。
“小晏侯怕是今日在早朝上待久了,老眼昏花,看錯了。”
她想要站遠些,但是腰間玉佩相纏,似将她拉入晏回的懷。
風聲湧動,柳葉吹拂到她的臉頰,或許是發癢,她的臉色發紅。
晏回輕輕一笑,垂眸瞧她,明明這般聰慧,如今解個結都急紅了臉。
他歎了口氣,落于風中,慢條斯理地解開纏繞住的玉繩。
骨節分明的手劃過她腰間玉石,猶如山泉隽永,扣人心弦。
“我是老眼昏花了,連解這玉繩都需要小拂柳幫我。”
他解下自己的玉串,晶瑩剔透,玉質溫潤,遞到頌藜面前,見她眼尾泛紅,不由笑言。
“送你,免得讓人說我小晏侯弄哭女子。”
頌藜别過眼,不肯收他玉石,清憐憐地開口:“又不是為你哭的。”
晏回揚眉,那雙桃花眼潋滟似水,他俯下身,湊到頌藜眼前,說道:“那讓本小侯爺猜猜,你是為了那位謝姑娘哭的?”
“是歎她可憐還是因為想到了誰?”
“小晏侯。”
頌藜眸色輕斂,她收攏住心中翻起的情緒,擡頭反問道。
“你今日可是在朝堂上博得頭彩,心情這般好,都開始拿我做樂子了?”
晏回哼笑,摩挲手中折扇,揚眉說道。
“自然,聖上也聽聞了這些民間傳聞,不滿祁王手下的人辦事張揚荒唐,再加上北沂疫災一事非同一般,便打算将此事交給剛剛修典回來的清王。”
晏回心情極佳,他在朝堂時,刻意僞裝出為祁王錯失良機痛惜的模樣,如今可算能卸下。
他瞧着面前的頌藜,輕輕一笑,慢悠悠問道。
“不如小拂柳先同我說說你是如何說動那千林賭坊的東家替你辦事?,聽說他早帶着美妾銀兩跑路了,你說要是被祁王抓到,會不會拔了他的舌頭?”
頌藜目光淡然,并無畏懼。
“我沒有說動他,隻是蛇拿七寸,他喜歡香雲樓的那位姑娘,欠我一個人情,更何況李侍郎也不會讓那位東家出事,不然棄子換子的事情傳出去不就坐實了他的惡名聲。”
她憶起那日去千林賭坊之事。
并非這般晴朗,而是連綿細雨。
從她得知蔺家宴席上有謝家女時,她便有想要結交的打算。
并非其他,而是當年禹州一事,北沂距離禹州尚遠,靖北軍唯恐等不到支援,所以也沒有送出求援诏書。
謝家始終位于局勢之外,她想知道,那些事,是否也有謝家人的手筆。
千林賭坊的東家相好女子也是香雲樓的女子,頌藜先前同遊佳蓮作畫時,有過接觸。
是個嬌弱的女子,雖貌美,但無特殊技藝,再加上年齡較長,不為香雲樓的東家看中。
不過她很喜歡頌藜的畫,一來二去也就熟悉。
頌藜原本以為她長了張美人面,脾性也當溫順善意。
未曾想,她竟因為婢女弄碎了個玉盞,就鞭笞婢女整整五十鞭。
處理屍體時,正好被送畫的頌藜看到。
她求頌藜别告訴别人,以金銀珠寶相誘,頌藜沒有收卻答應她不會告訴别人。
隻是她需要答應頌藜一件事。
人情便就這麼欠下了。
頌藜拿着那女子的貼身手帕去找千林賭坊的東家。
問那東家要不要做一件買賣。
她允他美妾銀兩,保他餘生無憂。
巧的是,東家告訴她,前幾日也有個貴人讓他做個買賣。
他們所求相同,是為了讓李侍郎家的公子李甯原臭名昭著。
不過那位貴人讓東家刻意設注,引誘李甯原嗜賭,再派人在合适的時機将李家公子嗜賭成性,久住賭坊的名聲傳出去。
而她則是讓東家在李公子輸的時候,換個下的籌碼。
讓他在蔺府演一出戲。
他演的很好,或許是本性暴露,或許是東家給的誘餌太誘人了。
“小晏侯猜猜,另外一個也同千林賭坊的東家做了買賣的人是誰?”
小晏侯側目,他察覺到頌藜眸色中的嘲諷,猜測道:“是那李侍郎?”
“一個玩弄女子,濫賭不學無術的兒子,一個故作父子情深,卻巴不得兒子早點完蛋的老子。”
“這雲京中的貴人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她聲音宛如冬日屋檐下凝結的雪珠,讓人聽着心生寒意。
晏回知曉頌藜的用意,也詫異于她的聰慧,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