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除了章林雙反對,那一排屋子的人也都是不同意的。就這樣僵持了幾天,郭成功再來勸說時,還是遭到村民的反對,還有人提出了為什麼不從他家門口挖,他家門口離河更近,就這樣,又不了了之了。
那天之後,郭成功每隔幾天就來一趟,沒完沒了,而且還拿減少工分威脅大家。村民們受不了天天被騷擾,又時不時威脅,直接給鄉裡寫了信,章林雙這個笨蛋就擔任了執筆的任務。
一封信上去,今天村裡收到了鄉裡的回複。鄉裡狠狠地批評了郭成功,說他急功近利,不顧村民的意見,不團結群衆,還将他當年的考評直接給了不及格。
郭成功本來就是個挂職幹部,鬧出這一出,對他來說,回城的機率就更小了,所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找到執筆的章林雙,不由分說就給了一拳。
章林雙被打的莫名,但他不是個受委屈的主,管他郭成功是不是幹部,直接還了一拳,兩人就這樣打成了一團。
章林一帶着真桃和章林珊趕到的時候,兩人已經被村民拉開了。兩人都氣呼呼的,身上的衣服被扯的不像樣子,臉上也都挂了彩,但郭成功更為嚴重一些,顴骨那塊已經腫了起來。
“章林雙,你給老子記住,老子不會讓你好過!”郭成功還在大放厥詞,完全忘了他是一位為人民服務的幹部。
章林雙不甘示弱,呸了下,狠狠道:“盡管放馬過來,我怕你,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真桃剛跨進屋就聽到章林雙的話。
她前幾天剛學了“雙”字,又想到“林”字是兩個木,心想那倒過來不還是一樣麼?再看到兩人的臉,真桃抿直雙唇,忍着沒笑出來。
“幹什麼?幹什麼?來這麼多人,是欺負我一個人?還把不把我們共産堂的幹部放在眼裡了!”郭成功看到章林一和真桃,後面還跟着章家小妹,還有章大年,更氣了,惱羞成怒,一跺腳,指着章林一的鼻子又罵起來。
真桃擔心章林一一時沖動又打起來,緊緊貼着他,握緊他的手。
章林一感受到真桃的力量,回握了下她的手,輕呼一口氣,鎮靜道:“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鄉裡怎麼說的,我們就怎麼做,您打人又是要幹什麼呢?”章林一繼續說。
他今天回村,特意穿了一套深藍色的中山服,筆挺有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裡來的高級幹部,氣勢壓倒性地碾壓郭成功。
“是啊,打人就是你不對!”章林一帶動了村民的勇氣,旁邊有村民開始應和。
“鄉裡都說了要聽群衆意見,你聽了嗎?我們又不是不支持村裡的工作,都說了不能從那裡挖,别的地方都可以的。”
“挂職幹部,就不能換個嗎?”
“這年頭真是是個人都能當幹部了。”
“天天整些有的沒的,吃的越來越少,都吃不飽,有沒有人管啊?”
忽然氣氛就變了,聲讨聲此起彼伏。
郭成功是個功利的人,眼見不對勁,将矛盾轉向章林一,指着他,質問:“你都不在村裡,你有什麼資格說?你家是個超支戶,幾張嘴巴都吃隊裡的,欠隊裡的什麼時候還?”
按人頭算,章家應該是四個勞力,交四份工,但少了兩個人,上交的就少了,别家自然就幹的多,這麼一來,就會有村民覺得不公平,不公平就會鬧。
郭成功這個轉移矛盾算盤打得好啊,真會挑撥,真桃看着郭成功,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然而沒等她站出來,章林珊就先沖了出去。她指着郭成功,話語尖銳:“幹什麼活?誰不是在玩,有什麼活可幹?你天天說我們有活幹,大豐收,在哪呢?”
她說完,雙手一揮,再一攤,定定地看着郭成功。
村裡也不都是傻子,聽章林珊這麼說,也都小聲蛐蛐起來。
郭成功脊背出了汗,眼珠轉動,對上村民一張張疑惑的臉,覺得自己孤軍奮戰沒有勝算,決定先緩緩,他正要說話,章林一忽然開口。
“欠隊裡多少,我們補。”
“我和桃桃平時不在,任務完不成,給大家添麻煩了。”章林一繼續說,看着郭成功,把章林珊拉回了自己身後。
“欸,你這是哪裡的話,都是一個村的,一家人。”
“又不是你非要去鄉裡,還不是鄉裡要求麼。”
“林雙和林珊還是孩子,兩個孩子能吃多少,總不能把村裡吃垮了吧。”
村民們又維護起章林一一家人來。
“補!”郭成功忽然高聲截斷,瞬間屋子裡就安靜下來。
“章會計,你給算算,他們家要補多少。”郭成功指着人群後頭的一個女人:“現在就算!”
人群散開,矮個女人露出來,女人十分怯弱,對面着人群投來的視線,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手指都攪在一起了。
章林一看着那女人,笑了下,說:“嬸,你給算吧,本來我家就是要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