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錢!”
三人如夢初醒,這才知道錢灑落一地,緊急下車。
人越聚越多。
滿滿的一袋子錢!
村子沸騰了。
不少人圍住馬車,嚷嚷上了。有問你們是不是撒紙錢的,有問你們是不是喝醉了酒的,還有人叫出了李富有,叫他小名“小四國”,問小四國,你是不是吃了泡飲食(筆者注:泡飲食,當地方言,是指來得容易的賺錢門道),來村子炫耀來了?
有富則貴。李富有很是享受這樣的熱鬧場面。鄉情讓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他站定了,與街坊們談笑風生。梁家權與王志山叫苦不疊。一天下來,從番禺銀行出門到廣州機場,再到村子,近兩千公裡的路途,兩人除了啃過幾個幹面包,隻在飛機和車上胡亂咬過幾口零食充饑呢!
再回冷庫,兩蛇皮口袋現金,搬進了李富有的私密會客室。
冷庫空無一人。
李富有打了楊煥瓊電話,未打通。或許,她尚且不知,家裡的會客室會有這麼多鈔票,在靜靜等着女主人的到來。
守着它們的,成了李富有一人。
王志山和梁家權分頭走了。李富有是叫來宋東華,拉錢回江北的。
錢到冷庫,過了一天一夜。一夜之間,一切恍如隔世。
他整個人還像是昨天。廣州一行,讓他驚魂,讓他心有餘悸。然而,就是這種置于死地而後生的感覺之下,他擁有了第一桶金,成了村子首屈一指的緻富人。
都說好掙的錢不拼命,拼命的錢不好掙。錢,讓他體會到了與生命如同孿生兄弟般的相生相伴。
第二天摸到錢,他才想到錢還不全于他。這其中,有趙振海的一份。想到趙振海,他恨得牙癢癢。在廣州時,他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可如今,塵埃落定,錢到手了,他反倒靜下心來,想着該怎麼分他一杯羹?
他要對付趙振海那個奸商。想着如何與他周旋,讓他接受現實,完成和安徽翻譯訂下的價款協定。兩相對比,他實在感歎人生。類似趙振興這樣的人,沒有底線、沒有良知。為了錢,他可以不擇手段;一趟廣州之行,多了經商之道。像安徽翻譯那樣出身貧窮、在乎道德的人,他算是開了眼。他與趙振海的心狠手辣相比,算是讓李富有長了見識。他要賺錢,可在乎的,不隻是富貴,還有順風順水。如今趙振興要分一杯羹,他要是再死纏爛打,分了是他幾乎是用命換來的錢,又怎能對得起這多年的狼狽?
趙振海來了。
面對李富有的指責,他蠻在不乎:
“說實在話,老子可沒有你那麼好的人脈,連日本人都能搭上!正門走不了,我還能走走偏門呀?你也不體諒體諒我的難處!你看,這些年人人都發達了,他們靠什麼?你以為富起的那些人,哪個幹淨?還不是跟我一個鳥樣!算了,做生意搞錢都這樣。你也别大驚小怪的。我一來你就罵爹罵娘的,不好使喚。哥們,所謂‘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财不富’,你李富有吃肉,總得讓我跟着喝點湯吧?不上手段,我能一下子湊出五噸銀魚來嗎?你他媽給我打四折,也忒狠了點!老子的利潤被你吃得一分不剩!”
李富有可不與趙振海講情面。他抽出二十萬錢,往他面前揚了揚:
“給你這把錢,你要是不要?要的話拿走同,不要的話,你滾!□□、白道,你想怎麼着,老子陪你!你老小子,我算是看明白你了。給你個笑臉,你以為全世界都歡迎你呢!趕緊地,給我拿上錢滾蛋,我再不想見你這個人!”
打發了難纏的趙振海,李富有籲了口氣。
他要論功行賞。為此,在如春飯店,他擺了一桌子的飯菜。席間,請王志山、梁家權坐了上座。他給兩人各包了一個五千元的紅包,塞與兩人:
“收下,收下。小夥子們啊,你們這次可立大功了!要不是你們,沒有我李富有今天!”
梁家權收了紅包,指了指王志山,道:
“主要不是我,是他。沒想到他還有這本事。你也不早說,下次再去,估計我們不用再去上辦公樓、在辦公樓前坐台階了,讓他帶我們直接去找稅務局。”
三人一陣大笑。
酒足飯飽。出了飯店,四下無人,王志山将紅包悄悄退給了李富有。李富有想追上他,可酒勁上來了,整個人暈乎乎、軟綿綿的,想去追,早不見了王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