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有一種幸福,叫做“數錢數到手抽筋”。可銀行人員遞來的一沓沓錢,讓三人明顯不能享受這種幸福,而是遭了罪。七十萬元巨款,夠嗆!三人光是清點錢的沓數,便是兩眼發麻。實在數不動了,李富有一聲“不管了”,三人七手八腳,再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亂塞進袋子,裝了兩個蛇皮袋子。
打了包,袋子沉重異常。王志山上前試了試,“哇噻”一聲,吓壞了另外兩人。以王志山的體力,甚至扛不了一袋錢。一估計,兩袋錢加起來,得有上百公斤重!
一番與财務和銀行費盡口舌下來,三人累得夠嗆。
有了錢,三人怨氣全無,隻剩下興奮。
扛上兩袋錢,三人踏上了返鄉路。
一場搬運錢币的體力活,開始了。
袋子滑不溜秋,全靠幾個指頭用力,扼住其中一角,勒得一雙手血色全無;三人一手挽起袋的一角,中間一人雙手并用,同步快跑,沒走幾步,手痛得“哇哇”大叫,隻能歇腳換手。
街頭,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輛久違的出租車。三人拼了蠻力,将錢送進後備箱,稍稍坐了一段路,又到江邊。三人擺渡過江,跟着上了客車。袋子讓人成了負擔。在上船、下船,上下客車之後,錢袋子像是灌了鉛一樣,成了千鈞重擔。窮人的幸福是有錢。一路颠簸之下,三人隻剩下了張口喘粗氣的份,沒了這種幸福的感覺。從番禺到白雲山機場,人人累得直打哆嗦,總想着一下車,有輛出租車在面前。
捱到機場。三人扛錢走進了熙熙攘攘的機場。人人氣喘籲籲,手被袋子勒得麻木,一雙手全然不像是自己的。
航站樓裡有飛往自己家鄉省份的班次。三人心頭一振,像是看到了家鄉的曙光。長長舒了口氣,李富有小步快跑,去買機票;拿到機票,梁家權與王志山“吭哧”着,将錢袋子交付托運。
從航站樓的托運部,兩袋子錢花光了王志山和梁家權的最後一點力氣。兩人看着錢進了托運部,本想就此一身輕,正要喘口氣,不想,托運部的人來了。
他們告知三人,你們托運的行李,被機場檢測出裝有現金,不準托運。
三人這下傻了眼。
經李富有再三交涉、懇求,機場來了主管。主管耐不住幾人苦苦央求,最終給三人遞了主意,讓三人将袋子作為大件行李,帶上飛機。
扛上錢袋子上了飛機,惹得空姐目不轉睛。三人不敢将它離開視線,隻能将兩大袋子錢塞進座位下方。好不容易進了座位,一雙腳的擺放成了問題。座位下再沒無空間。無奈,三人蜷着腳、屈着腿,看着機艙外的飛機徐徐發動,起飛升空。
飛機直沖雲宵。三人又累又乏,呼呼睡去。
飛機飛到雲貴高原上空,一座座連綿的群山,在白白的雲彩裡若隐若現。清冽明麗的山川河谷,在冬日陽光下,賞心悅目。飄浮不定的朵朵白雲,勝似千堆白雪,又像是萬馬奔騰。飛機帶着三人穿梭在雲層裡,像極了幾人此時的心情,飄忽不定,是極度虛脫後的空靈。
等到飛機降落。三人這才想事前沒有聯系宋東華前來接運,叫苦不疊。一合計,要是再打電話讓他來接,三人得在冰冷的機場再耗上幾個小時;距離省城返鄉的最後一趟班車,還有一個小時。情急之下,三人再不願白等。
末了,三人繼續強忍着腿麻手軟,扛上錢袋子,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客運站。
返鄉的最後一班客車,等來了三個滿頭大汗的人。
拿下三張每張二元五角錢的車票,李富有再掏錢,多加了一個堆放袋子的座位。三人輪流一人睜眼,盯着袋子,讓另外兩人睡覺。客車在搖搖晃晃,拉着三個東倒西歪的人,扭着秧歌似的身子,出發駛向江海縣城。
客車抵達熟悉的縣城。
江海家鄉的天,比廣州要黑得晚一些。街頭少了車來車往。無車可乘,三人一屁股坐在客運站,不想走了。實在累得走不動,不想再多走哪怕是一步路。
梁家權人機靈。他看着兩個錢袋子,翻了白眼:
“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我們總不能在這裡,又冷又餓的,等着宋東華來接我們吧?”
滿載而歸,李富有來了精神頭。他跑去車站對面的木料市場,左找右找,找了輛等工的馬車。
馬車拉上錢袋子,三人一屁股坐上老漢的馬車,朝李富有老家村子趕去。
三人看着馬屁股晃動,“滴答”作響,屁颠屁颠地進了村。
天色黑盡,好在多了昏黃的路燈。村子巷道猶如黃河九曲般彎彎繞繞,彎彎扭扭。
押車的三人困得睜不開眼。裝錢的蛇皮口袋一路輾轉,最終在馬車的颠簸中破損,錢撒了一地。
錯黃的路燈下,馬車駛過村子街道拐角,一個踉跄,停了下來。過路的村民看到地上撒了錢,大聲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