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們不合适。我們分手吧!”
王志山蒙了。他實在不明白,怎麼兩人在書信裡交談甚歡,都在準備見次面;可好不容易見上面了,送她回家,等來的,卻是這句話?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思前想後,他仍舊弄不明白,是他哪兒做得不好?
張麗豔幽幽怨怨。
再次看了一眼巷子深處過後,那裡空曠而寂寥。她想到了她的家。一陣遲疑過後,她開了口:
“也不是。我隻是覺得你的工作,我不适應。”
第一次聽到有人拒絕自己,是因為工作,王志山一頭霧水。他不解地道:
“我工作怎麼啦?咱倆相識這麼長時間了,我不止一次在信裡跟你談及我的工作,你沒有說什麼。現在你到過我單位了,我還來不及問你感受。你應該跟我講一講,我工作怎麼了啊?”
張麗豔猶猶豫豫、吞吞吐吐:
“本來,工作無高低貴賤之分,這點我懂;可我總感覺你的工作吧,不理想。你們的工作招人嫌不說,你好象、好象不是我理想的。不是我說話傷人,我大專文憑,你中專文憑,我想找個文憑比我高點的……你看你們,一個個不光要上班,還要去幫你們那個頭兒家去幹私活,巴結你們頭,跟私營企業一樣,完全沒有國家單位的樣……我認為,正規單位不會這樣。跟你實話實說,你可能在父母眼中,是個乖乖男,是個不錯的人。所以,我相信你會找到适合你的另一半——隻是我覺得,那個人不是我。”
這話無疑像是給了王志山當頭一棒。
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頂澆到腳,他整個人冰冷了。
兩人斷了往來。
很快,雙方父母發現了異常。在得知兩人分手後,不解,追問是什麼原因?
等到張麗豔母親聽了女兒的說法,叫苦不疊。
她自責萬分,說千不該萬不該,要怪就怪自己。自己做一點賣花生的小買賣,每天對着前來收攤位管理費的幾個工商大蓋帽的,冷言相譏,或許,就給幼小的張麗豔留了不好映象,刻印在她的腦海裡。如今張麗豔人長大了,自己每每忙不過來,會去幫忙照看攤位。攤位面前,有一個動作,她看到了。女兒每次對着前來收費的大蓋帽,跟她一樣,同樣冷臉相向;交錢時,她多了心思,學着母親,專挑又破又舊甚至殘損的角币。
都說工商稅務大灰狼,印象疊加,張麗豔對工商、稅務的不看好。結識王志山,體驗過他工作如此,她心有芥蒂。
明白原因,張麗豔母親哭笑不得。她慌忙改口糾正,說不是那樣的!
可一切為時已晚。
既改變不了張麗豔,張母又不想輕易斷了這門親事,幾次私下裡找到王志山,好言相勸,要王志山再等她幾個月。她是人迷糊,可照理說學校會讓人知書達理,等過了這段時間,她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王志山不想這樣,張麗豔母親氣死如灰,一個勁地歎氣,說自己怎麼這麼命苦,生了這麼個女兒,一點不讓當娘的省心!
不忍心看老人家傷心,王志山勉強點了頭。
這一頭,張麗豔母親盼着女兒能回心轉意;另一頭,王志山同樣不能說服自己的母親,讓他放手。
他的母親一直認定,她與張麗豔母親是發小,又是打小鑽一個被窩長大的,兩人吃過苦、耐過勞,養出的兒女,應該不會如兒子所說的那麼野。一定是你哪個方面做得不對,才讓人家姑娘一時誤解。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學會讓着人點,别由着你的性子胡來。
留給王志山和張麗豔的,全是焦灼的糾扯。
王志山自覺一個成熟的男人,雖不被世俗磨平了棱角,卻是圓滑又實際;他對張麗豔的看法,尚能理解。想着張麗豔會會有一天成熟,改變一時的好惡,他保持着與張麗豔的聯系。一個周末,王志山聽說張麗豔回家,特意從江北趕回縣城,去了她家。
遠遠地,張麗豔家門沒關。從裡頭傳出的,是兩個人的聲音。他人站定了,在牆角站了一會,聽出來,張麗豔家裡,來了另一個小夥。小夥明顯與張麗豔熟悉,對着張麗豔笑:
“你今天就回學校?那我送你。”
“我逗你呢,大周六的,我明天才回去。送我去學校?在我家玩,不挺好嗎?”
人在屋外站了一會,王志山沒有聲張,默默走了。
他的身後,是兩人的歡聲笑語。
這一晚,王志山回了單位。
正在心神不定,董留成來了。
看到王志山,董留成道:
“你不能再和張麗豔來往了。她這個人,你耗不起。”
王志山裝作一無所知,問董留成:
“為什麼?”
董留成坦言相告:
“你不是很在乎對方花心嗎?據我所知,張麗豔是那種腳踏兩隻船的人。和她第一次見面,我們請她吃第一餐飯的那天,花明容就覺得她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後來花明容想起來了,她認識張麗豔的一個閨蜜,是信用社的,姓馬,在縣城的信用社上班。有次聚會,花明容通過這個閨蜜,見過張麗豔一面。為弄明白張麗豔人品,花明容特意找到這個閨蜜,證實張麗豔交往着一個男孩,有來往。很明顯,你不是她唯一的戀愛對象。你如果不在意這個,也就算了;若是在意,趁早調頭。”
王志山死心了。
可雙方父母全蒙在鼓裡,他不想讓雙方父母難堪。
随後,王志山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第二天一早,他重新回了縣城。
下午時分,他去了張麗豔家,遠遠地盯着她,看她出了門。
跟在她身後,她去了閨蜜所在的信用社。
人在信用社,他看着她上樓,跟着上了樓。
人在門口,确信人進的門,他擡手敲了門。
門開了。一個女孩探出了頭:
“誰呀?”
王志山一語不發,轉身下樓。
他知道,此時的張麗豔和閨蜜正在一起,盯着他,就等他進去,逮他個現行,奚落他,罵他腳踏兩隻船。
可惜,這樣的機會,王志山沒有給她。
幾個小時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張麗豔家。剛好,張麗豔在家。
當着張麗豔和她母親的面,他裝作有意無意,說是經熟人介紹,他準備回家吃過中飯後,去一趟信用社。
去信用社幹什麼,王志山沒有說。
隻是他知道,他證實過,信用社有一位張麗豔的閨蜜,姓馬,叫馬豔平。
之所以是馬豔平,是王志山在與董留成的談話中,正如花明容所說,張麗豔有這麼一位姓馬的閨蜜。
時間正好周日,張麗豔特意跟來。
王志山一招奏效。
雙方斷了來往。也讓兩人自此,終成陌路。
隻有王志山知道,他背了一個腳踏兩條船的罵名,自損八百。
之所以如此,是他知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謠言終有不攻自破的那一天。
而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不想斷了父母的世交,更不想讓父母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