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花忍了半晌,想着這是蔣天旭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不好插手,聽到這話實在忍不住了。
“哎你…虎子他娘是吧?你這話說的就讓人聽不懂了。”
李金花把手裡的籮筐遞給阿陶,示意他領着沈悠明到屋裡去,這才繼續開口。
“按理說我一個外人,不該插嘴,可天旭如今在我家裡住着,喊我一聲‘奶奶’,少不得我就得幫着問上一問了。”
“你剛剛說的聘禮、辦喜宴、新媳婦這些事兒,天旭作為長子,撈到了哪一樣?哪一份錢花到天旭身上了?”
“長子沒成親就分家,我倒要問問是哪裡的規矩?”
馮春紅沒成想李金花會插手,一時沒接上話來。
李金花又上前兩步,對着一直站在門口的蔣慶豐問道:“天旭他爹是吧?這會兒才想起來不放心兒子了?早幹嘛去了?”
“孩子沒成親就分家,不給分房屋田地也就罷了,做長輩的一碗水端不平也是常有的事兒,可是屋子屋子沒蓋好,荒地荒地沒耕完,這就急着把剛打仗回來的孩子往外趕,這當爹的是多狠的心呐!那時候怎麼不說不放心呢?!”
“開荒的時候沒見着你這當爹的人影兒,耕地的時候也沒見着,連劉村正家的人都幫着耕了半晌呢,這就是你說的不放心?這會兒好不容易耕完了地,日子也正常過起來了,你們給小兒子娶親短了銀錢,想起來不放心大兒子了?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李金花越說越生氣,話也越來越不客氣。
蔣慶豐平日裡就木讷寡言,這會兒更是被說的擡不起頭,聳肩縮背的,高壯的身形甚至顯得有些佝偻。
蔣天旭看李金花氣得很了,這些話怕是憋在心裡許久了,也不打斷,等她說完才上前扶住她,撫着她的背順氣。
馮春紅已經反應了過來,叫道:“這大娘,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初是大旭自己說要出來住,我們才提要分家的,大旭自己也同意的,再說我們可是分了他口糧和種子的!怎麼也餓不着他呀!”
葛春生忍不住出聲道:“不錯,天旭是因為要照顧我才說出來住,可卻從來沒提過分家的事兒,天旭是怎麼從家裡出來的,咱們都清楚,沒分房子沒分地,那些分給天旭的口糧和種子,是有公證人立了契的,是按家裡的地和人頭分的,可沒多占一份兒便宜,這會兒也不用拿這個說事兒。”
馮春紅見有兩個外人都向着蔣天旭說話,自己這邊蔣慶豐和蔣新虎又都指望不上,她眼珠子一轉,換了主意,隻不接李金花和葛春生的話,一味跟蔣天旭哭起窮來,說家裡馬上要揭不開鍋了。
“大旭啊,分了家你也不能不管你爹呀,虎子和小燕也是你親弟弟妹妹呀!”
“你這做買賣掙了錢,自己過得好,卻眼睜睜看着親爹餓肚子,你就不怕村裡人戳脊梁骨?”
“這可是不孝的大罪啊!都能上縣衙報官的!”
沈悠然從剛剛就有些疑惑,這馮春紅是從哪裡聽說的蔣天旭做起了生意?他們合夥做生意的事隻有家裡幾個人知道,連村裡其他人都沒說過,為什麼她這麼笃定。
他攔住想要回話的蔣天旭,給他使個眼色,轉頭問馮春紅:“你從哪兒聽說旭哥做生意了?又從哪兒聽說他掙着錢了?”
馮春紅剛想張嘴,終于聽到自己能插上話的蔣新虎大聲搶道:“我看到了!”
他怕兩人還要抵賴,說沒掙着錢,把自己看到蔣天旭拿着錢匣子兌碎銀子的事兒都說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戥錘子的位置絕對超過三兩了!”
沈悠然等他說完,見馮春紅也沒有什麼要補充的,終于放下心來,對着蔣天旭微微點了點頭。
他意味深長的對着蔣新虎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們怕是誤會了,那錢都是我家的,跟旭哥可沒什麼關系。”
“不可能!”
蔣新虎被他笑的有些沒底,聽到這話卻立馬反駁,他已經給自己和馮春紅兩人都洗了腦,認定蔣天旭自己一個人拿了錢匣子兌錢,那肯定是他的錢,最起碼也是他們共有的。
“沒什麼不可能的。”
蔣天旭已經清楚了沈悠然的想法,冷聲對蔣新虎道:“我隻是在悠然家裡幫工,他們管吃管住,并沒有什麼銀錢。”
蔣新虎還是不信:“那你的地是怎麼回事兒?沒有錢哪兒能雇人耕地?”
雇人耕地?
蔣天旭想了一下明白過來,租給老李頭他們幾家的地最近都陸續收完了菜,這幾日怕是正在翻耕。
把殘留的菜根和一些雜草翻到土裡能增肥,這時節深耕一遍地,對來年種春麥也很有好處。
“那不是花錢雇的人,我自己種不過來,把地租給别人種了。”
馮春紅飛快的在心裡算着賬,她是一點不信什麼管吃管住不給錢的說法的。
蔣天旭又不是怕吃苦的人,十畝地他肯定種的過來,肯定是因為在沈家掙得錢比種十畝地多,他才會把地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