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目光低垂:“不敢。”
忽地感覺裙擺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她目光下移,落在一隻嫩白卻布滿淤痕的小手上,緊接着,一張慘白卻不掩姝色的清麗臉龐露了出來。
“姐姐……救救我……”
她在向自己求救。
寒霜心頭一窒。
鸨母嗤了一聲:“小賤人,沒人救得了你!”說完又要動手。
寒霜動作快過腦子,攔在前面:“住手!”
鸨母眼神不屑:“寒霜!你莫要忘了自己是誰!出頭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夠不夠!”
寒霜深呼一口氣,鎮定道:“我自然知道,阿弦說過,有什麼事她替我擔着。”
鸨母眼神像刀子似的射向她,該死的賤皮子,又拿聞商弦壓她!
若不是顧忌到聞家的财勢,上頭要她繼續蟄伏,她早就翻臉了,何至于一直受這鳥氣?
“媽媽何必動怒,左右人還在樓内,日後也可再行處置,若是就此打死了或打殘了,反而得不償失。”寒霜知道硬碰硬不好,便退了一步,“不如交與寒霜,養好傷再還給媽媽。”
鸨母掃了一眼,不少人都忘這裡探看,也知道不宜僵持着,不甘地帶人走了。
為了防止人再逃,每扇門都派了人把手。
寒霜和柳兒将人扶回自己房中安置好,柳兒去打了熱水來,寒霜小心翼翼褪下她血迹斑斑的衣衫準備給她清洗幹淨傷口上藥。
背部和腹部上有好幾處傷口和布料粘連着,輕輕一扯動,便惹得床上的人痛苦地嘤咛。
寒霜隻好放棄脫衣,用剪刀一小塊一小塊地剪下,再小心翼翼地撕開黏在皮膚上的布料,輕柔地沾了熱水拭淨。
“嗚嗚……疼……别……别打了……”
少女極沒安全感地蜷着,嬌弱地喊痛。
寒霜手上的動作愈發輕柔,不知不覺盆中的水已成一盆血水。
直到天微微泛起魚肚白,寒霜上好藥,替她蓋好被子,才趴在床上眯了一會兒。
接下來的幾天,寒霜衣不解帶地照顧她,親自幫她擦洗、更衣,敷藥,傷口漸漸愈合,人卻一直昏迷不醒。
寒霜想叫柳兒去外面請大夫,結果大夫還沒來,鸨母就來了,對她警告地一番後,不容拒絕地把人帶走了。
————
夜深,聞府歸林苑的燭火未熄。
聞商弦披着外衣在書房一寸寸仔細勘察輿圖,不放過任何一處。
城南城北都派人暗中掃查了一遍,沒找到畫像上的人,流川也沒有好消息傳回,渝州各地的牙行等都沒有畫像上的人出現過,官府大張旗鼓地搜查了三日,都未找到可疑人員,浩大的聲勢很快就會降下來,屆時想找人隻會更難。
時間不多了……
“少主,你歇一會兒吧,你已經不眠不休三日了,再熬下去身子就要垮了!”描夏在一旁擔憂地勸說。
“無妨。”聞商弦頭也不擡,分析着目前的情況。
像城南城北等黑戶雲集,人口流動性大,隐蔽性又強的魚龍混雜之地,都沒搜查出什麼來,她實在是不知怎麼辦才好。
不是人口販子,不是宵小之徒,也不是哪家頑劣少爺小姐,那又會是誰,在光天化日之下擄人,又能不留下一絲蹤迹?
聞商弦思索着,回春端着木托盤進來,放到她面前。
“喝吧,養氣提神的。”
聞商弦看了她一眼,毫不懷疑地端過湯碗一飲而盡。
煩躁地揉了下眼睛,偏偏這個節骨眼兒出事……之前流川守着的時候沒有一絲異樣,怎麼就——?
或許——是蓄謀已久!在暗中盯梢了許久,在她調回流川,沒人守着後就動手劫人!
是仇家?
聞商弦靈光一閃,正想換個方向細細排查,腦子鈍了一下,忽然感覺眼皮很重,一息之間,便合上了眼睛趴在桌上。
描夏和尚未離開的回春對視了一眼,紛紛舒了一口氣。
兩人合力将聞商弦扶回寝屋躺好。
“你看着她吧,我先回了,這藥安神補腦,好好睡一覺,明早就醒了。”回春說。
描夏點頭,送她出去,回屋後看着熟睡的少主,深深歎氣,她也不想這樣,隻是少主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累壞身體,本來剛拔除蠱毒就已經十分虛弱,不好好休養落下病根怎麼辦?
但願少主醒來别怪自己,就是罰她去茅廁也認了。
這一覺聞商弦睡得很沉,直到巳時才醒。
思緒回籠,不禁眉頭緊蹙,自己竟然被信任的侍女“算計”了?即使是為自己好,她也感覺到了冒犯。
“少主,對不起,描夏僭越了,您責罰我吧……”
聞商弦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知錯似的低垂着腦袋,聲音喪喪的,又氣又好笑,最終還是不忍責罰,隻敲打了一下:“下不為例。”
“嗯嗯嗯!”描夏笑嘻嘻地回應。
聞商弦用了早膳,正要去吩咐仰秋去烏衣巷附近的人家調查,外面就傳來一陣喧鬧。
聞商弦皺着眉出去。
一個發髻淩亂,神色焦灼的丫頭撲到她腳邊跪下:“聞少主,救救我家姑娘吧!”
聞商弦仔細辨認了一下,微詫:“柳兒?”緊接着又嚴肅地問:“怎麼回事,可是霜兒姐姐出事了?”
柳兒說着眼淚往下流:“少主,昨日有客商來樓裡看中了姑娘,出重金贖姑娘做妾,晚間鸨母便迷暈了姑娘軟禁了起來,就等今日那客商就要将姑娘帶走!柳兒好不容易逃出來跟少主報信,求少主救救姑娘吧。”
聞商弦臉色沉了下來,咬牙切齒:“好個紅媽媽,竟敢背着本少主将霜兒姐姐發賣!”
“柳兒,帶路!本少主倒要看看她哪來的膽子!”
描夏急忙跟上去:“少主,我也去!”她挺喜歡寒霜的,溫柔漂亮,待少主好,對自己溫和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