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商弦心中一凜，表現極為自然地替他斟上一杯酒，呵呵笑着：“其實也沒什麼，不瞞嶽父，我與那老鼈孫有點過節，他開的店出了岔子，我自然巴不得——但這事不是我幹的啊，小侄可是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頂着他懷疑的視線，她趕緊否認。

“緊張什麼，又沒說是你。”鄭知府笑了，飲盡杯中的酒，示意她滿上，聞商弦殷勤地斟滿，他笑眯眯地看向她：“說說，你這滑頭想做什麼。”

聞商弦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小侄絕不敢擅自幹擾嶽父大人執行公務，何況嶽父大人秉公執法，公正嚴明，自然不會徇私……”

鄭知府揉了揉眉頭，打住她的話：“行了行了，少拍馬屁，有話就說！”

聞商弦嘿嘿了兩聲，說道：“孫老頭為富不仁，都鬧出人命了，那百姓的命也是命，嶽父大人可一定要嚴懲，如不能讓他賠命，再不濟抄了他的家也行，省得老在父親跟前蹦跶，惹父親不開心，小侄的日子也不好過。”

鄭知府無語，看着這人說話不過腦的樣子，有些無語，還真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樣，抄家是能随便抄的？

但又是自己選中的女婿，再差勁也隻能認了，何況——不頂事也好，要的就是她不頂事、好拿捏。以後兩家結為姻親，利益相連，孫府敗落，有利于聞府，便是有利于他，畢竟到時整個聞府……想到這兒，鄭知府眼裡閃過精光，嘴角都要壓不住了。

聞商弦瞥見，心中暗罵，這老東西指定又在憋什麼壞呢。

他撫着胡須，煞有介事道：“孫家若當真為富不仁、草菅人命，本官自會按律處置，你想讓我徇私偏袒，定然不行。”

聞商弦表情失望極了，幹巴巴道：“好吧，是我失言了。還以為能叫嶽父把孫家的鋪子查抄了，到時記在湘湘名下讨她歡心呢……”

貌似無心的說法，卻讓某人記在了心裡。

畢竟律法未言明，官員親屬也不可經商。

鄭知府收斂了思緒，笑：“你有此心，已是難得，相信湘湘知曉了必定同樣歡欣雀躍。”

聞商弦表情恰到好處的苦澀：“湘湘還生着氣，必是氣極了，才一句話不與我說。”

鄭知府擺手：“湘湘啊，一向嘴硬心軟，你朝她服個軟，她便消氣了。”

“當真？”聞商弦眨着茫然無措的大眼睛，一副為情所困的無害模樣。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親自去問問。”鄭知府笑容滿面地說。

“那……那小侄就去了？”聞商弦猶豫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酒。

鄭知府哪能不知她的想法：“酒随時能喝，你若喜歡，回頭本官送些到你府上。”

“诶！好！多謝嶽父！”聞商弦欠欠身，在下人的引導下往内院去。

鄭知府含笑看着她似染上歡喜的背影，果然，沒人逃得過美色二字，初時那般抗拒，這才多久，就拜倒在他嫡女的石榴裙下。

想着，他悠悠飲盡一杯酒，想到外表正經内裡火辣勾人的六姨娘，心中竄起一股火，忙不疊往六姨娘的院子去。

聞商弦在半路上碰見那個六姨娘，不鹹不淡地喊了一聲，就欲擦身而過。

“商弦可是去尋湘湘？”六姨娘笑着問。

聞商弦頓住腳步，應了聲“是”。

六姨娘柔柔笑着：“湘湘去她母親那兒了，這會兒怕是不在潇湘院。”潇湘院正是鄭湘湘住的院子。

聞商弦點頭：“那我去嶽母那兒瞧瞧。”

六姨娘輕笑，蓮步輕移至她跟前，摸了摸發髻，一舉一動頗具成熟韻味：“商弦與湘湘感情倒深，竟是片刻也等不及相見。”

聞商弦感覺她怪怪的，但在外人面前，戲要演足：“湘湘仙姿玉貌，溫柔體貼，相處日久，自然更覺歡喜。”

六姨娘眉毛一挑，瞧了一眼知府夫人的院子的方向，似是認同：“湘湘的确是個好孩子。”

随後擡手輕輕拂了一下她的肩膀，拍了一下，似有所指：“商弦可不要辜負了她。”

聞商弦蹙眉，隻感覺聞到一陣好聞的香氣，沒注意對方眼神的異樣，微微退後一步：“這是自然。若無事，我便先去湘湘那兒了。”

“去吧。”六姨娘表情自然含笑，目送着她離去。

聞商弦漫不經心往内院走着，瞧着和上回一般無二的景緻，心頭卻莫名萦繞着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