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暫時在這個山坳裡的小村落中安靜了下來。
這個小村子,連個确切的名字也沒有,隻知道别的地方的人,要到這裡來,會說這裡是三山處。
如果看一看周圍的環境,這個說法倒也貼合。雲畫就在一座山的山腳跟處,在那間簡陋的房子中,開始了自己的醫治之路。
這處的居民,人口不大,連卧房也大多隻有一間,六個孩子們也是這樣分散着居住,隻有吃飯的時候,才會聚到劉慶家的小廚房,分享一鍋煮熟的紅皮番薯。
也正是因此,當裴元辰她們拿出新鮮的圓頭菜和風幹的臘肉時候,孩子們更加無法離開兩個大人的身邊了,像供奉什麼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護送着裴元辰和亭竹到了劉慶家的廚房。
說是廚房,其實隻能算是一個土竈台,頂上一個竹棚,四面三堵牆,門也隻是一扇磕磕絆絆的竹門。
但是劉慶說,在他們家後面,是全村最大的地窖,這孩子此時格外驕傲地挺着胸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兩個哥哥,我敢和你們打保票!就算沒有别的吃的,光我們家地窖裡的紅薯,保證我們能撐到明年!”
裴元辰正切着臘肉,聽到這句話,看這個孩子的神态,十分可愛,不禁撲哧一聲被逗笑。
亭竹壞心眼地開玩笑,“可是我們的菜和肉可沒有那麼多啊,怎麼辦,不如阿慶今天獨自吃烤紅薯吧?”
小男孩聽了,登時天塌了一樣洩了氣,可是不敢說什麼,隻是睜圓了一雙大眼睛去看亭竹,亭竹于是趕忙安慰:“騙你的呢,阿慶這麼能幹,今天必須好好吃上一頓!”
小男孩臉上忍不住攀上去笑意,又有點羞澀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嘿嘿笑了。
煮上了米粥,又炒了大半鍋圓頭菜和臘肉,熱好了十來個大餅,幾人便準備着要開始吃飯。
村裡人沒有專門吃飯的桌子,隻是各家各戶一個小竹桌或木桌,喝茶吃飯都在這裡,好歹找到了兩張高低合适的桌子拼在一起,孩子們才歡喜地聚在一起,遞碗的遞碗,拿筷子拿筷子,亭竹也在飯籃子裡裝好吃食,預備給雲畫送去。
正要走的時候,裴元辰喊住了他:“亭竹,你坐下吃吧,我去送。”
亭竹看了看裴元辰,将飯籃子遞到手裡,又聽她交代:“這些孩子很長時間沒見葷腥,你先看着都喝上碗米粥了,才許開始吃肉。”
亭竹點了點頭,但是幸好,坐在這裡的四個孩子都是個頂個的好孩子,看兩個大人在說話,便都隻是在自己的位子上乖乖坐好,誰也沒有貿貿然動筷子,盡管一個個眼睛亮亮的,饞的像餓了幾天的小貓。
裴元辰提着飯籃子,順着村子裡的小路往雲畫所在的房間走去,劉慶家的房子也不是村子的中心,斜着和雲畫的房子相對,中間隔着兩間屋子。
裴元辰剛剛轉過去,遠遠便見那個叫雙雙的小姑娘一個人蹲在牆角,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聽見腳步聲,她又慢慢站了起來,低聲喊了一句,:“······哥哥。”
門窗仍舊緊閉着,裴元辰在門前站定,料想雲畫還沒有結束。
雙雙飛快地瞥了一眼裴元辰,“許姐姐還沒有好,她說要再等一會。”
裴元辰聽了這句話,隻是微笑着點了點頭,她覺得雙雙似乎有點怕她,說不上來似的,又或許是那種對于陌生人的隔閡和警惕。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門前,誰也沒有挪動地方,也沒有再搭上話,不大一會,便聽門扉吱呀一聲打開了,雲畫渾身蒙的嚴實,有些疲憊地走出來。
一大一小立即将目光放在了雲畫一個人身上,雲畫拍打了身上的碎屑灰塵,取下來面罩,長出了一口氣。
雙雙很緊張地看着她,雲畫露出一個松懈的笑:“放心吧,高熱已經退了,他的病不算重。”
雙雙聽了,這小姑娘很激動地眼含熱淚,她不住地感謝雲畫,可是還不能靠近她,在阿東康複之前。
裴元辰将籃子放在原地,喊:“雙雙,你來。”
雙雙一邊掉着小珍珠,一邊從牆根挪動着腳步,雲畫微笑看着,她說:“雙雙沒有事情,這幾個孩子,身體都好地出奇。”
裴元辰點了點頭,雙雙已經貼到了裴元辰的胳膊,小手拉住了她的手,有點溫暖的感覺在兩個人的手裡蔓延,她低下頭,小姑娘眼睛裡正包了兩汪熱淚,很高興、很懇切而熱忱地擡起頭來望着她。
裴元辰伸手給她擦掉了眼角滾落的淚珠,兩個人牽着手往回走,雲畫自己提了飯籃子,扭身回去。
雙雙還是不住地擦着淚水,她的聲音又輕又低,“太好了····太好了,哥哥沒有事,哥哥沒有事。”
裴元辰拉着她走的很慢,似乎是要給這個堅強的小姑娘一點放松的空間。
雙雙呢喃:“爹爹娘娘不要擔心了,我和哥哥碰上了大好人,哥哥的病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