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總監好像沒見過,外招的?”徐從心收好吸管,打算進休息室喝。
張行軒歎氣:“當然外招,現在缺人的很。”
方才,新總監留下最後的問題:“旗艦店也才這麼幾個人啊。”
徐從心:“招人的事情可能店長更清楚一些。”
新總監摸下巴,視察遊擊在此刻結束:“我約了馮喻潔面談,具體的留着明天說。”他拎起裝書的袋子:“文案背得不錯。”
鄭小早由張行軒面試進來,她抱着奶茶,給手心降溫:“馮喻店長說周一晚上去吃燒烤,張總還來的吧。”
張行軒笑:“就是我請客。”
張行軒放鄭小早提前離開,單獨留下徐從心,兩人最後一回面談。
新總監有強抓業績的意圖,張行軒特意提過旗艦店小徐,形象氣質佳,能頂零售壓力,徐從心颔首道謝。
張總換過來之後,店裡關系松弛許多,徐從心有點舍不得這位領導,但也懂好日子過不久。嘗過即是幸運,再想咬一口,那叫貪婪。
徐從心出門前,往靠窗座位留神,二樓男客人已悄然離開,踩在集團編輯下班的點。
徐從心在楊城租房,距書房一站地鐵的小區,三室一廳,跟一位年紀相仿的女性合住。騎上共享單車前大口喝完奶茶,徐從心短暫緩解熱意,搭高手背擋夕陽,眼熟的身影從蛋糕店走出來,提着白色蛋糕袋,手很穩。
他繞過下沉廣場,踱回集團大樓,站進曬不到的陰影。
等了一會,沒見有人下來,男客人站得跟松一樣筆直。徐從心戴上遮陽帽,騎車回家。
室友王雨策關着門跟男友電聊。二人異地,每日要麼遊戲要麼幹聊,能從下班鬧到天亮。徐從心在房裡仍能聽見王雨策咯咯的笑,她鑽去浴室洗澡,出來戴上耳機,縮進被子。
新總監提到的書,在徐從心腦海紮了根,時不時蹿出來。她翻滾幾下,上出版社官網搜簡介,嘴裡念念有詞。
介紹文案由編輯寫好,層層下發,店員離陽春白雪的距離最遙遠。畢業後,徐從心再未認真品書,從事服務行業遭受的歧視不少,激起她逆反心的門檻越來越高,二者并不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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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工作日,徐從心早早去上書。每周上兩次書,店員輪流排班。
徐從心要流轉的書在三層,一燈書房内部不設電梯,她拉着推車,搭寫字樓貨梯,從三樓的外部門進入書房。
車輪頓在廂門凹進的檻,徐從心摁住門鍵,用力外拉。高跟鞋經過廊道,徐從心循着香水味一瞥,是季筱詞。
她迅速穩停推車,轉身追人。
季筱詞被截住,注視着徐從心,驚訝漸漸收束:“你是一燈書房的。”
“——對,我姓徐,”輪到徐從心意外,面上不表露,“您認得我。”
“女兒在你們店上課,”季筱詞抱着大沓文稿,鞋尖點幾下地,“下一季的領讀班幾月份報名?能透露嗎,我朋友想參加。”
确實記得自己,徐從心消化新信息,稍慢解答:“要看話劇社檔期。他們結課後打算跑外地巡演,等閑下來,書房再談新合作。”
兩人交換姓名,徐從心瞧準時機,從圍裙口袋翻出工卡:“之前在食堂撿到您的工卡,周末集團沒人上班,也不知道交給誰,耽誤下來就到今天了。”
“這麼巧。”
季筱詞騰不出手,徐從心把工卡放到文稿頂端,由她看:“可惜了,我已經在oa上報了,新的明天發下來。”她微笑:“剛好想換張照片。”
徐從心拖來推車,邀季筱詞放下文稿,送她到廊道盡頭。
分别前,季筱詞客套:“今天書很多。”她往徐從心身後觀察:“書房沒别的人幫你?”
“前天物流出了問題,幾箱今天才到,整理不完的留給晚班同事。”徐從心停步,扶正快掉落的編織袋。
上方恰是那套騎行随筆,季筱詞伸長一邊胳膊,揭袋隙偷看:“這書的作者是個妙人。”她很快松手:“我給分享會提了幾個點子,他很樂意接受,出乎我的意料。”
初設想由作者本人提出,将騎行用的山地車運至書房,季筱詞回絕了他,風險太大,無論路程還是現場都不穩定,後患無窮。
季筱詞陪作者租了樣車,布置在書房舞台,加上原車的裝備。她從書裡挑了片段供作者展示,保證過足瘾,順手拉自行車品牌一起宣傳。
徐從心附和:“真有意思。”從文案裡知道的東西,遠不如季筱詞簡單幾句,新總監想要的或許是這種效果,他找錯人了。
“到時候來玩啊。”季筱詞甩了甩手,銀色袖扣折出光線,她停下,不悅地撫拭掌心:“有紙巾嗎?車把也太髒了。”
徐從心一直戴着書房公用的手套,掌心面染得黢黑,也不敢自證為白手套。她“哦”了聲,從口袋抽出揉皺的紙巾:“可以嗎。”
此刻的季筱詞别無選擇:“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