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提前跟尹麗君通電話,預留卡座。尹麗君一下子聽出來:“可以啊,今天知道找人跟你玩。”
“不敢不敢,才不敢在尹老闆眼皮子底下造次,一起搬店的難民,”徐從心讨巧,“帶他們來見識片玉的烤牛肉。”
片玉人正多,靠牆有窗,外頭掩映綠植,晃光的街道戲影一樣鍍在玻璃。廖前程要拍照發圈,招呼徐從心跟何絲靠在一塊兒,朝鏡頭比耶,這還不夠,他殷勤地拎着桌面餐品擺拍,忙活十分鐘,三人還沒動筷。
倚在吧台的尹麗君觀察着,小男生比徐從心還嬌柔,心知自己想太多。她回神,進後廚忙,撞見魏斯捷,他分明是發了會兒呆,在看徐從心,現下恢複動作,利索背身。
尹麗君說:“從心來了,跟朋友一起。今天不擾人家,沒空過來聊天的。”
“知道。”魏斯捷後頸有些冒汗,伸手撥了撥。
“有沒有跟從心一起去外面玩過?”尹麗君調整了下口罩:“從心很熱情,看不出來吧?又好講話,跟我們店弟弟妹妹玩得好。下次讓他們叫上你。”
“不必,”魏斯捷拎走吧台上的空杯,放進水槽,“跟她說我要來,提前說,她就不會來了。”
尹麗君哈哈大笑,沒見過他鬧脾氣,挺有意思:“你瞎說什麼。”
興緻起來的何絲要展示手藝,她涉足的領域實在多,酒吧也兼職過。
三人離席起身,朝吧台來,魏斯捷餘光掠過,跟尹麗君道别:“促銷的事情我跟主管說一下,先回去了。”
桌間距不寬,魏斯捷謹慎地穿行,中途被大桌的客人攔下:“空盤收一下。”
“那個……先幫我們開開酒,”靠邊的女生離魏斯捷更近,她的開瓶器摔到地面,半天沒摸到,頗有不悅,“剛剛跟你招手半天,是看不到嗎?”
魏斯捷應好,回頭瞧一眼後廚,剛好徐從心站在吧台射燈裡,往這邊打探。兩人俱是一愣,徐從心偏開頭,繼續看何絲動作很大的耍寶。
沒什麼好躲,不明确的态度會讓人憤怒,魏斯捷知道錯在哪兒,隻是覺得沒必要成為徐從心的朋友。他的人生有道泾渭分明的界線,除去父母,徐從心是少數跨過去跨過來的人。知道的當不知道,發生的當沒發生,仍舊無芥蒂地相處,讓他有點光着身子、聚光燈下走路的恥感。
手生的魏斯捷攏着一沓盤子,慢騰騰轉身,章呈陽等候已久。這時候才爽快出聲,他明知故問:“這不魏斯捷嗎。”
等對方看過來,他揮揮手:“又見面了。真不容易啊,你一天天跑什麼呢,比碰見我爸還難。”
十幾歲時年輕氣盛,章呈陽跟魏斯捷有過節,這場戰役的上風很明顯,魏斯捷始終壓他一頭,用無視回應他所有捉弄。單方面的鄙棄如同跳梁小醜,他勸自己蟄伏,能忍便是人上人,等到手握絕對性勝利之後,很難忍住不發難。桌邊男男女女,不少認識魏斯捷的同學兄弟,表情錯愕。
這些面龐看得并不分明,魏斯捷示意手裡空盤:“有什麼需要再說,先走一步。”
“過來,一起吃。”章呈陽被他用下眼睑瞅得不舒服,站起來說話:“你到底打幾份工?忙得飯都吃不來一口?”
“不用。”魏斯捷撇頭就走。
身後有桌椅推開的聲音,章呈陽來追他,疾步間,蹭倒道邊的女生。魏斯捷探臂扶了一把,章呈陽那桌立馬有人怪叫起哄,他松手,女生小聲道謝,不敢擡頭看他。
他被章呈陽跟上,脖子也被回攀住:“可以啊,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考沒考慮幹點别的?”
魏斯捷身子骨比他硬不少,弓臂,将人怼開:“離我遠點。”穩了穩手上重物:“我嫌麻煩,這些,都可以扣你臉上。要不要試試?”
吧台剩徐從心一個人,手臂環着盤花生米,一顆接一顆夾起來吃。
魏斯捷放東西出來,沖了個手,她幽幽評價:“狠話不是那麼說的。”
“嗯,下次改進。”魏斯捷關掉龍頭,嘩啦啦的水聲收停。
徐從心:“算了,跟你說不通。尹老闆還以為是你的朋友,叫我去送免費花生米。你跟别人真是友好。”
他不理會她的話裡有話,走到她旁邊:“我有話跟你說。”
“這盤算我的賬單,放心吃。你說。”
他撐在桌邊半天沒動:“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