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達一層，徐從心翻開手掌，一項項數給他：“不需要補償，也不想一刀兩斷……你的感情到底有多重要？”

窦經緯笑開：“這不是感情的問題，這是人的問題，徐從心，是你的問題。”

“你的動機很單純嗎，”徐從心譏諷地昂高下巴，“你不是看我可憐，所以施舍點喜歡，想要拯救我嗎。”

大堂工作人員已經探着腦袋，往這邊看了。還有客人要搭電梯，窦經緯避了避：“出去說。”

徐從心緊随他來到大堂角落的公共休息區，窦經緯就近落座，指了指對面空的單人椅。“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徐從心站在桌邊不動，掀唇笑，“除了跟你上床，這事情無解。”

窦經緯僵住，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從未跟她鬧到這個地步，記憶美化過的圖景層層裂開，許久才翕唇：“好，你别激動。今天這個場合有點特殊，是我不該提，下回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聊。”

徐從心雙手抱起，平靜地回視：“你有本事花錢找别人，沒本事，就接受我的态度。”她落字有聲：“别再來煩我。”

劉念雅的口紅裝在徐從心包裡，方才徐從心走得急，她下來追人，恰好聽見最後幾句。她并不清楚前情，但二人間定有糾葛，看起來，大學時不是傳說中風平浪靜的“和解”。

“從心？”

劉念雅揚笑，故意把聲音叫得百轉千回，安撫劍拔弩張的氣氛：“怎麼還沒走……經緯哥也在啊，兩位順不順路？一起拼個車？”

徐從心手機響起，轉身往酒店大門走：“我叫的車到了，你們慢慢聊。”

“等等等等，我取個口紅。”她追過來，沖窦經緯友好地笑笑，對方明顯在出神，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桃花債啊，”劉念雅湊在徐從心耳邊，邊摸管身邊小聲道，“還不完就跑，小心做夢都纏着你。”

徐從心睇她，松了松包袋：“送給你要不要。”

“不要，”劉念雅給她順毛，“别生氣，不然長皺紋。”

出門上車，徐從心說了太多話，加上肝火旺，中途找便利店買了瓶水。

見到門口幾件小度聽裝，她結完賬，給魏斯捷打電話。

“在哪兒。”

魏斯捷頓了頓，報定位，江邊路的一家餐飲店。

徐從心跟司機改了目的地，沿江邊一道開過去，在終點處見到魏斯捷的身影。路邊停滿各種車輛，他站在中間，背朝車道駛近的方向。

徐從心立在馬路對面，看了他一會兒。今天又是促銷，啤酒廠在店外扯了橫幅，地上高高低低壘着幾件酒，穿印制logo馬甲的促銷員站在攤位裡邊，魏斯捷到外邊取景，拍了張照，低頭處理手機消息。

确定他不太忙，徐從心進店要了兩瓶冰飲料，到魏斯捷身邊遞過去：“不進去躲躲太陽？”

魏斯捷擡眼看她，沒什麼意外：“店家給了凳子，也沒多久，不想擋人家做生意。”

徐從心點點頭：“今天還剩幾家。”

魏斯捷回頭确認攤點，手搭上電動車後箱：“就這一家。”

促銷員約莫四十來歲，是位長相和善的女性，一直朝這邊看。徐從心笑着颔首，将另一瓶飲料遞過去，壓低嗓門：“什麼時候下班。”

“晚上七點。”魏斯捷擰開水，仰頭灌了一口：“你先去忙。”

“請假了。”徐從心反身坐到車上，跟他面對面。

他穩了穩撐腳：“那回去休息。”

“不要，”徐從心接過他的飲料，瓶身鎮靜地貼上掌心，一層水滑感，“我等你下班。”

閑不下來的徐從心進店點了啤酒魚，一個人慢慢吃，欣賞着外邊的天由亮轉暗。

魏斯捷收工後将沒賣掉的幾件酒搬回店内，跟老闆打了招呼，來找徐從心：“走吧。”

秋夜的風，涼爽，沒有刮面的威力。兩人沿靠江的步道一路走，許多散步的行人帶着小孩小動物，鼻尖氣味鹹濕，還有些臭烘烘的腥。

徐從心縮了縮肩，走在魏斯捷裡側：“我看到你畫的我了。”

“嗯，”魏斯捷笑了下，“沒想着藏。”

徐從心捏起他掌心，在微弱的燈光下描摹紋路：“手這麼巧的嗎？”

“不巧，”魏斯捷一起看過來，她指尖劃走的地方一陣癢意，“隻是能看的程度。”

徐從心不屑，拍開他：“得了吧，把我畫那麼好看。”

魏斯捷昂起脖頸，朝天空放松眼睛，笑着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