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南風正在胡思亂想,身邊一直無言的司馬衷突然說話。
賈南風的思緒被打斷,她方才看了許多人,眼下隻能挑一位和自己無甚關系的人:“在看太子。”
太子的座位是挨着官家位置不值的,若是有意細聽,其實是能聽到賈南風和司馬衷談話的内容的。
此時卻見他端着酒,似是聚精會神地在看大殿中央的舞女舞動,但手中不慎晃出的酒水,卻透露了他内心的波動。
司馬衷朝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仍沒打算放過賈南風:“哦?太子今日是做了什麼,竟讓皇後如此上心?”
“不過是前些日子官家提到要給太子選太子妃,臣妾想着今日這宴會來了不少女郎,剛好可以替太子看看有沒有合适的。”
“皇後倒是關心太子,”司馬衷似是不信地笑了一聲,“那在場的女郎裡有沒有看中的?”
“太子妃一事,茲事體大,臣妾不敢多言,一切悉聽陛下安排。”賈南風打着馬虎眼推卸任務。
這宴會她辦來已然不易,再來一個選拔太子妃,她不得累死。如今天熱,她隻想躺在涼快的地方好生歇息,一點都不想管别人的閑事。
司馬衷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皇後怕不是覺得累,不想管這事?”
“怎會,臣妾自是關心太子的,隻不過雖說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果能選個太子也喜歡的,不更是兩全其美。”
司馬衷半晌沒說話,過了片刻,他朝司馬遹喊道:“太子。”
司馬遹聞言轉過頭來,而後小心翼翼地來到司馬衷身邊,畢恭畢敬行禮:“父皇。”
“皇後說想讓你找一個你鐘意的人家,你可有看上的?”司馬衷說道。
賈南風在内心吐槽,怎麼又成她說的話了,想給太子選太子妃的明明是司馬衷。
“一切遵從父皇的意思。”司馬遹恭敬道。
司馬衷良久後道:“泰山羊氏的女郎如何?”
“泰山羊氏的女郎自是知書達理、溫柔淑良。”司馬遹回道,但字字官方,不見得帶一點情感。
泰山羊氏竟然來了!
這些年但凡宮中有什麼宴席,賈南風都會差人給杜嬷嬷捎一張過去,一來是自己真的想她了,二來是擔心杜嬷嬷在泰山羊氏受人欺負,自己時不時送的請柬至少能讓他們有所忌憚。
隻不過這幾年杜嬷嬷一直推脫着,沒想到這次宴會竟然來了。
賈南風往底下看了看,卻不見杜若的蹤迹,想來是她還在長秋宮的時候便來了,眼下剛好錯過了。
“皇後意下如何?”司馬衷突然對賈南風發問。
太子也轉頭看向賈南風。
賈南風覺得今日司馬衷和司馬遹都有些奇怪,雖說這司馬遹也到了适婚的年紀,但總歸年紀不大,也不急着這一時半會兒将這親事定下。
而司馬遹雖然平素對司馬衷也是畢恭畢敬,但恭敬的同時也會适時表達自己真實看法,這也是先帝看好司馬遹的緣故。
賈南風察覺到兩人之間莫名的氣場,沒有直接回答,隻道:“杜嬷嬷教導的女郎自然是好的。”
宴會告一段落後,賈南風找了個機會溜出了正殿,原想着去找杜嬷嬷,但又不知道對方的去所,于是索性便在湖邊竹林隐蔽處找了個地方歇息。
此時人群都聚集在大殿,湖邊較平時都要寂靜。雖然是夏日,但夜裡湖邊吹起的微風,可要比殿中吹的冰塊都要涼快。
賈南風坐在湖邊,額邊的薄汗浸濕了發絲。湖水的表面波光粼粼,賈南風心中多了一個想法,她環顧四周,見眼下無人,于是趕緊脫去了靴襪,将腳浸入了湖水之中。
霎時一股涼意從腳底傳來,解去了夏日的燥熱。賈南風雙手撐着身後,望着天上的月亮,享受着當下的靜谧。
忽然身後的竹林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賈南風警覺地看向聲音的方向,透過竹葉間的罅隙,她看到了一男一女正在說話。
隻見背對着她的男的穿着一身殷紅華服,頭發被規整地盤成了發髻,其略顯肥胖的身子将另一個女子給擋住了大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