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屠怎麼弄的?
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讓他往外說?還裝得那麼吓人,說要殺他全家。
好裝,吹牛吧他。
沈晏安研究來研究去也沒研究回來怎麼回事,索性不為難自己,滾回床上,想睡回籠覺。
現在才辰時,要不是渴了想喝水,又不小心照到鏡子,他才不會起呢。
剛躺下,就被人提溜起來了。
江皓那張晦氣的臉湊過來,“就知道你要睡懶覺,每日早讀,若是不去,可是要罰錢的。”
沈晏安一激靈,想到自己那少的可憐的善念點,一骨碌翻下床。
在江皓的幫助下,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洗漱過,緊趕慢趕的總算趕上了早課。
八方書院的早課,都是給善念點極少的修士上的。
因此過來的其實沒幾個。
靈悟堂偌大的地方,三三兩兩的散布着幾名修士,有的正在打坐悟道,有的正在和同伴低聲竊語。
極其安靜。
也極其無趣。
他念書時就有這樣一些人,早學晚學還不夠,看他不學習,便也熱情地帶他一起學,又是背詩又是寫字。
教得還特别認真,知道他基礎不好,教他寫字都是握着他的手,緊貼着他,一個筆畫一個筆畫地教,講話時的氣噴吐在他耳邊,很癢。
他當時在外惹事,他大哥很不高興,把他丢書堂裡本是為了修身養性,但他實在是受不了學這些之乎者也的東西,一氣之下,讓護衛把那些人,都打了一遍。
他大哥竟然沒有責備他,反而給他送了許多他喜歡的金銀珠翠和稀罕玩意過來,書堂也沒讓他繼續上,那些讀書人亦沒有過來找事。
沈晏安于是明白了。
打别人不行,打讀書人是可以的。
沈晏安挺胸昂頭,心中燃起千番鬥志,一統書院成為霸主光榮回家的壯志豪情在胸中激蕩,昨日哭哭啼啼的他已然被忘在腦後。
他勾勾手指,不知怎麼就淪為他護衛的江皓便微微低頭。
沈晏安小聲:“你武功如何?修為如何?”
江皓:“還行。”
沈晏安一指,“這些人,你可否打得過?”
江皓:“當然。”
沈晏安的三分狂妄頓時膨脹成三十分,給了江皓一個眼神,随後興緻勃勃地朝角落裡,落單的,看着瘦瘦弱弱很好欺負的少年走去。
沈晏安站定,嚣張跋扈地問:“欸,你叫什麼?”
少年擡頭,被散亂發絲遮掩的臉露出來。
一張宛如惡鬼的臉。
四分之三的皮膚都像被水打濕的褶皺草紙,皺皺巴巴地扭曲,青筋和血管遍布其上,眼珠子也不是明耀深沉的常規顔色,一眼看去像白,仔細看才知道,那是淺到極緻的藍。
沈晏安吓得連連後退,撞到身後的江皓身上。
要是沒有江皓站後面,他恐怕會直接退到門外。
江皓扶了他一把,低聲道:“這個……要不算了?”
一雙雙眼睛都看着他,沈晏安不能丢面兒,外厲内荏道:
“算了?算什麼算!他長得醜,我就放他一馬,世上醜人那麼多,我放得過來嗎?”
說完,沈晏安腿肚子發軟地湊了過去。
那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晏安早就适應了别人欣賞驚歎愛慕的目光,此時卻被這人盯得渾身發毛。
之前家裡養狼,從犬舍跑出來,咬死七八個人,滿嘴是血地撲過來前,看他的眼神就是這樣。
沈晏安本來想把人踹倒,踩着他,等他求饒,答應做他跟班,再松開。
現在不太敢。
隻好用腳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膝蓋,勉強維持表情,“你、你叫什麼?”
他的聲音意外地好聽,聲線也很溫柔:“我沒有名字。”
沈晏安預想中惡鬼張牙舞爪上來打他的場面沒出現,又繼續試探,“人人都有名字,你為什麼沒有?”
本來就安靜的靈悟堂,此時更是靜得針落可聞。
散落的學子們,頭也不擡地往外走,步子放得極輕。
沈晏安的注意力都被惡鬼吸引,絲毫沒察覺周圍異樣。
見他不答,也沒有攻擊意向,膽子大上許多,也學着他的樣子,在他旁邊盤腿坐下,還非常冒昧地摸了摸他的臉。
江皓指節微顫,靈海之中的長劍“九萬裡”,已做好被他驅使的準備。
無名的少年,對沈晏安笑了笑,臉上肌肉蠕動,“我很可怕麼?”
“不可怕。”沈晏安搖搖頭,認真道:“你隻是醜,但書院裡比你醜的人又不是沒有。”
無名:“哦?”
沈晏安眨巴眨巴眼睛,對他對他擺擺手,無名順從地把耳朵貼了過來。
沈晏安超小聲道:
“你……認識封煜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