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其他人見了江皓要麼恭恭敬敬,要麼繞着道走,原來竟是因為他喜歡吃人!
天呐!
之前他瞞得太好,一直低眉順眼的讓幹嘛幹嘛,原來是狼的僞裝!
那他又為什麼放過他,讓他跑?
沈晏安踱步,邊想,邊去打水擦身。
天越來越涼,不知是不是沈晏安錯覺,回了宿舍以後的風比剛才冷得多。
他弄了點涼水,打濕帕子,解開衣襟,小心地脫掉袖子。
一層層衣物堆在腰間,露出的上半截身子,因為太過白皙,隐隐約約像泛着光。
長至腰間的發,被沈晏安反手捋到身前,一把細腰被顔色鮮明的衣服拱衛環繞着,嫩生生的。
打濕的手帕反複擦拭被人舔過的地方,沈晏安沒留力氣,頸窩那一小片皮肉擦得通紅。
修行之人辟谷,好好修行的修士沒有亂七八糟的地方,江皓又是個悶騷的,不知帶了什麼香囊,那股霸道的、仿佛被他擁抱着的冷風味,怎麼擦都擦不掉。
煩人。
沈晏安氣得把帕子摔進盆中,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幾天都是謝屠給他打水,今天好不容易自己打了一回,可不得珍惜着點?
沈晏安嗅了嗅帕子,或許是心理作用,帕子好像也染上了那涼薄的味道。
嫌棄地往盆裡一摔,沈晏安打了個哆嗦,視線落在謝屠的桌案上。
謝屠平時身上也香香的,是那種苦澀的藥香,聞着很高級很有故事感,正是沈晏安晚上幻想自己當大俠時,大俠應該有的味道。
他管謝屠要,謝屠不給,半夜爬他床,抱着他,嬉笑着說可以給他過一過味道。
小氣鬼。
他不給,自己還不會找?
沈晏安翻箱倒櫃地找,果然讓他找到了端倪。
東西倒是不難找,就在謝屠的櫃子裡放着,巴掌大的一包藥,聞着濃烈刺鼻,不如謝屠好聞。
沈晏安閉氣,将藥包小心打開一個角,這下更完蛋了,那氣味有如實質,直挺挺地撲向沈晏安的臉,嗆得他眼睛發癢。
一不做二不休,拿都拿了,沈晏安也不能空着手走,飛快地捏了一小塊小指大的藥渣渣,又飛快地把藥纏起來放回去。
他把藥渣渣丢在水裡。
以黑渣為中心,向外漾開一層深灰色的水紋。
過分濃郁發苦的味道,也被水稀釋。
沈晏安湊近嗅了嗅,滿意地點點頭。
沒錯,就是這個味兒!
他把帕子浸在水裡,灰色的藥水往身上抹。
剛擦了一下就感覺好像哪裡不對。
沈晏安僵硬着,指尖發抖,輕輕碰了下頸側。
極其尖銳的痛,由他觸碰的地方開始,火燒火燎地蔓延開來。
沈晏安驚叫出聲,踉踉跄跄地跌倒在自己床上,碰過藥水的手也痛,像是有尖刀在他掌心戳刺,他不知道怎麼辦,用衣服去擦,擦過的地方又更疼。
偏偏外面看不出任何傷。
沈晏安深呼吸數次,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捏着那塊江皓給的,具有傳聲、定位和激活玉簡等功能的玉石,顧不上吃不吃人的事,哭哭啼啼地聯系江皓。
玉石閃了閃,是它接通的标志,沈晏安更繃不住了,沖他發脾氣:
“嗚嗚嗚江皓你這個狼人你在哪你家老大要死了嗚嗚嗚你好好一個大男人怎麼還喜歡吃人啊嗚嗚嗚嗚沒關系我讓你吃一點點你快來救我我在宿舍嗚嗚嗚……”
江皓沒說話。
玉石暗了。
沈晏安眼睜睜看着它暗下去,霎時間湧在心頭的荒涼之感,竟壓過了痛。
他腦仁發麻,不信邪地又用了一次玉石。
這回玉石連亮都每亮。
沈晏安氣笑了,這一笑又牽動頸側的熾痛,擡起來的嘴角又彎下去,身體和心沒有一個地方舒服。
早知如此,當日他就不該非鬧着要納什麼小妾,還上街去強搶民女。
人家不願意跟他走,他不要就行了?面子重要,命更重要不是嗎。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現在還在家仰殼逗小鳥呢。
火燒火燎的痛,又變為冰冷酷寒,疼痛漸緩,隻是極冷。
沈晏安打着哆嗦,想把沾了藥汁的衣服脫了,可剛剛手忙腳亂弄得衣服都纏在一起,他氣得不行,解開腰帶,用力按堆在腰間的衣服,最後把它們都推下去,自己光溜溜地鑽進被窩。
還是冷。
從内到外的冷。
沈晏安把自己蜷縮起來,揪着自己的被子,又勉強打起精神,把旁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謝屠的被子,也蓋在了自己身上。
恨不得能把人凍死的苦寒,似乎減淡些許。
沈晏安腦袋難得清明,立刻摸清其中關竅,将自己和謝屠的被子交換。
謝屠的被子比沈晏安的更粗糙些,緊貼着沈晏安的身體,被他體溫熨熱的、草藥的暖香,被子一樣包裹住沈晏安。
沈晏安輕輕歎了口氣,把腦袋也埋了進去。
埋了一會兒,冷意消減大半,聰明的沈晏安拖着兩床被子,去睡謝屠的床。
沒關系的。
謝屠睡他這邊那麼多次,他睡一次,謝屠不會生氣的。
沈晏安在閉上眼,努力忽略這股冷意,半睡半醒。
沒過一會,門被人推開。
謝屠匆匆趕來。
看着滿地的水漬、聞着苦澀的藥香,謝屠冷笑。
沈晏安怎麼總是不聽話,不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
或許該讓他多疼一會。
不疼哪知道錯?
謝屠先把水倒掉,不然藥性在空中揮發,沈晏安更難受。
折騰一番回來,看床上那個小鼓包,謝屠又想:
算了。
也怪他,藥就在櫃子裡,也不知道藏一藏。
以後還是放匣子裡,鎖上,免得被好奇心旺盛又不懂禮貌的小傻子碰。
床和門不過幾步路,謝屠思緒幾度變幻,給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
“小傻子,起……”
白晃晃的一片,帶着溫暖的香氣,鋪面而來。
謝屠猛地把沈晏安重新罩住,緊扣着被沿,手背繃起青筋。
沈晏安軟軟的聲音,隔着被子有點發悶,“謝屠,是你嗎?”
謝屠深吸一口氣,語氣特别怪:
“沈晏安,你就這麼躺我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