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歸剛才的話小福子也聽見了,他沒有多問,領命去辦。人剛過月亮門,就遇上迎面而來的江瑾年。
小福子連忙行禮:“參見王妃。”
江瑾年對這陌生的稱呼反應有些慢,他盯着小福子看了許久,認出他是早上幫宗聿穿衣服的那個少年,面上露出笑意,擡手虛扶。
小福子心思沒那麼複雜,看見江瑾年笑,他也跟着高興,道:“王爺在裡面,王妃請。”
江瑾年颔首,越過他往裡走。
宗聿耳力好,聽見了小福子的聲音,也聽見了江瑾年虛浮的腳步聲。他整理衣襟,正襟危坐,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借着這喝茶的動作,掩蓋内心的興奮。
江瑾年走到他面前停下,宗聿擡頭看他。
許是睡了一覺,藥力發揮了作用,江瑾年的面容多了幾分血色,人也精神不少。
“怎麼不多睡會兒?”宗聿問道,他估摸算了一下,江瑾年也就睡了兩刻鐘。
【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沒意思。】江瑾年倒也實誠,【你剛才說什麼賭局?】
宗聿下令的聲音不小,江瑾年聽見了。
宗聿猶豫了一下,沒有瞞着他。
京都的流言和賭局起來的太快,上一世還能說是有江家在外推波助瀾,這一世江家吃了悶虧,不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這京都,除了江家,還有人想拱這個火。
江瑾年若有所思:【這賭局挺有意思。】
賭局裡的兩條路,都是他之前考慮過的辦法。開這個賭局的人,就像是拿捏了他的心思。
這惡劣的态度莫名的有些熟悉。
“哪裡有意思了?我看他們就是嫉妒。”宗聿見他沒有生氣,反倒不痛快了。
江瑾年打趣道:【嫉妒你娶了我這樣一個又啞又病的媳婦?】
宗聿愣了愣,确定自己沒有讀錯江瑾年的最後兩個字,心頭一甜,眼底的陰霾散去,染上兩分明媚的笑意。
他起身試探着握住江瑾年的手,江瑾年猶豫了一下,沒有躲。
宗聿笑道:“我帶你去看點東西。”
宗聿牽着江瑾年穿過王府,從青石闆道到九曲回廊,一路上不管遇見多少仆人侍衛,他都沒有松開江瑾年的手。反而把人拉的更近,影子完全依偎在一起。
江瑾年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别扭,旁人的視線讓他臉熱。他想把手抽出來,宗聿卻不放,還在他手背上輕拍,示意他不要躲。
江瑾年深吸一口氣,維持笑意,在心裡安慰自己他們成過親,這并沒有什麼大不了。
宗聿帶着人招搖了一路,最後在一間雅緻的院子裡停下。這裡安靜清幽,離主院不遠。院中景色宜人,假山旁竹葉蕭蕭,筆直的竹子通體紫色,漂亮極了。
宗聿推開其中的一扇門,江瑾年站在門口看過去,瞳孔驟縮。
偌大的屋子裡堆滿了紮着紅綢的聘禮,每一樣都是精挑細選的珍品,江家的嫁妝放在其中被襯的略顯寒碜。
【這是……】江瑾年有些不解,轉頭看向宗聿。
宗聿牽着他進屋,解釋道:“江家嫁的是‘江聞月’,面子上當然不能含糊,除了嫁妝以外,為了顯示他們對女兒的重視,将王府的聘禮也添在嫁妝裡。”
江瑾年隐約想起是有這樣一件事,但情況和宗聿說的不一樣。
當時的下人嘴碎了幾句被白榆聽了去,說是宗樾下聘之時,明裡暗裡暗示了江家嫁妝的問題。讓江家不要敷衍了事,畢竟是江聞月日後的底氣。
江家如何聽不明白?
嫁的不是真的江聞月,他們原本沒打算多添嫁妝,顧慮到宗樾的話,怕宗樾察覺到不對勁,這才把聘禮放入其中,這樣既顯得東西多,又讓人覺得江家顧念女兒。
江瑾年對嫁妝并不在意,他和江家本就沒有感情,也不指望靠他們給的東西過活。
至于聘禮,江瑾年就更沒有想法,是給江家還是給王府,都和他沒關系。
但宗聿明顯不這樣想,他随手開了兩個箱子,裡面堆滿了金銀玉器,富貴迷人眼。
“這裡的東西有一半是宗正院按親王規格給的聘禮,江家添入嫁妝返還,另一半則是我單獨給你備下的聘禮。我願聘你為妻,隻因為是你,和旁人的算計無關。”
江家薄情寡義,苛待江瑾年在前,陷害江瑾年在後,宗聿半個子都不想便宜他們。有這筆錢,他直接給江瑾年不好嗎?
江瑾年怔愣片刻,一屋子的金銀珠寶,绫羅綢緞沒有迷了他的眼,反倒是宗聿的話讓他心裡一驚。
他不在意是因為知道不屬于自己,可現在有個人把這些東西捧到他面前,一腔赤誠地告訴他,所有的一切隻屬于他。
就算他鐵石心腸,此刻也忍不住心軟,更何況他對宗聿的印象一直不壞。
意識到自己的内心在動搖,江瑾年臉上燥熱,眼神回避躲閃,苦笑道:【王爺,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