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可真……”宗聿罵人的話到了嘴邊,擡頭看了眼江瑾年,低聲道:“不是東西。”
江瑾年對江家從不抱希望,翻了翻就不感興趣地丢在一旁。宗聿倒是認真地都接過去快速看了一遍,
他還是高估了江家,這些嫁妝看着唬人,卻沒多少實際好處。
“王府在京都也有不少産業,改天你要是想出門,讓小福子帶你去轉轉。至于江家的這些鋪子,你喜歡就留着玩,要是不喜歡,交給斂芳處理。”
江瑾年轉着手上的扇子,心思并不在賬目上,他想到宗聿每次見到宋治時的樣子,心裡有所疑惑,扇子輕拍宗聿的手,道:【王爺,你好像不喜歡宋太醫?】
宗聿神色微頓,合上了手裡的賬冊。
眼前的江瑾年鮮活溫柔,沒有經過王府那三年的蹉跎,也沒有經曆戰場那三年的磨砺,有些時候被宗聿堵的沒話說,就會在其他地方找回來,不肯吃虧。
算起來他和宗聿成親也才幾日,相處的這些時光卻比上輩子加起來還要多。
宗聿讀他的唇語,不自覺看向他的視線,都是做了孤魂後養成的習慣。
他對宋治的敵意,來自宋治端給江瑾年的那碗毒藥。他的明珠應該綻放光芒,在曆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而不是死于勝利的前夕,死在信任的人手中。
“瑾年覺得宋太醫為人如何?”宗聿無法解釋前世的因果,在回答江瑾年之前,他想知道江瑾年如何看待這個人。
江瑾年想了想,不自覺地撫摸上喉嚨,道:【深藏不露。】
江瑾年也不是第一次見他,他看似緊張膽小,但每次下針問診都十分迅捷精準。
一個正常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心裡多少會受到影響,從而無法冷靜下來判斷。
可宋治表面緊張,問診卻從來不亂。
宗聿瞳孔驟縮,江瑾年又道:【他經常會替大臣問診嗎?】
“偶爾有大臣病了,皇兄才會派他去……”宗聿話音未落,自己先愣住了。
大臣病假是偶爾,但問診的人一直沒變過。之前朝中大臣還議論過,說宗熠是看在陸院判的面子上,給宋治一些鍛煉的機會,就是宋治性子不行,有點爛泥扶不上牆。
宗聿之前一直覺得宋治背後的人是陸院判,可江瑾年的話提醒了他。
一個極其荒誕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閃過,如果宋治背後的人是宗熠呢?宋治的這種性格并不适合在太醫院當差,因為稍有不慎就會殿前失儀,可他緊張歸緊張,卻從來沒有出過岔子,就這樣在太醫院待了多年。
他是宗熠派去照顧江瑾年的人,江瑾年對他沒有太大的防備,他想動手完全有很多機會,但他一直沒有,而是精心為江瑾年調養身體。
直到凱旋前期,那碗毒藥才端到江瑾年面前,那個時候大局已定,宗聿都在幻想江瑾年凱旋的樣子,殺了他并不能改變什麼。
可還是有人要他死,不想他回京都。
這個人是誰?真的是那些恨毒了他的叛徒嗎?
宗聿身上有限制,不能離江瑾年太遠,他看見的并非全部。隻是一開始對叛徒的痛恨先入為主,覺得是他們許給宋治好處,和宋治勾結在一起。
但如果不是呢?
宋治做為一張隐藏的棋,能夠使喚他的人還有一個。
宗聿被自己這無端的猜測吓了一跳,不敢繼續往下想,他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上江瑾年關切的眼神,不由地生出一股逃的沖動。
可他沒有逃,他定定地看着江瑾年,良久之後,他像是洩了氣一般,坐回椅子上,對小福子道:“把紀淩找回來。”
之前宗聿讓紀淩去查宋治,陸院判和徐歸,結果紀淩隻帶回來徐歸的消息,宋治和陸院判一直沒有聲息。
紀淩不是會玩忽職守的人,他不說,隻可能是有人不讓他說。
宗聿的眼底染上一層陰霾,前世的宋治到底是在誰的指示下端出那碗藥?
真正要他毒殺江瑾年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