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帶所有聰明的繼承人去死嗎?
哦,被排除在外的蠢貨生了惱,這才斷章取義,混淆是非,顯得他這大房嫡長孫狂妄至此。
他的好二叔最愛聽了。
懶得多搭理,林瀚睿目光掠去淌落一身水而癱坐在地,神情複雜的林文霆。
老爺子活到107歲,雖然早就交出了董事長的位置,但依舊持有股份,甘願用自己的死制造矛盾,将三個兒子之間的舊勢力秩序重新洗牌。
往小了說,也是因為看不慣林文霆裝傻多年。
更意圖憑借最狠絕的方式刁難他,不準在守孝期内結婚。
這場死亡屬于必然事件,和他與爺爺的争吵全無關系,爺爺隻是故意将他拖下水,導緻大房成為衆矢之的。
正午時分,室外由烈日暴曬的高溫與屋内差距過大,林瀚睿些許透不過氣。
擦身經過身邊的父親步履匆忙,語速偏快:“别讓他們看見你哮喘發作,離開。”
他悲極反笑。
挺滑稽的一家人,滿大桌子飯菜都能把他餓死。
絲毫不作停留,林瀚睿直奔車庫。
莊園客廳的冷氣照樣開足,但偶也摻雜幾絲暖意,源于茶幾上擺置的熱騰騰火鍋,旁邊停了輛放滿食材的餐車。
“你回來了!”梁爾璐盤腿坐地毯,目光從電視播放的動畫挪去男人莫名其妙站着不動的位置。
正打算再招呼聲,誰料輕度皺眉的林瀚睿徑直快步,貼靠來她身側挽緊了胳膊肘。
她遞過一顆調羹内已經涼了點的丸子,看他嚼:“好吃嗎?我自己做的純肉丸,肥瘦配比堪稱完美。”
“完美,還要。”
“可别。”受不了他順自己誇張話茬的架勢,梁爾璐稍撩遇熱翻冒湧流的清湯鍋,再撈了一個,“怎麼又被你遇上我愛看的青梅竹馬局了?不過這男主既是天降又是竹馬。”
“你不愛看天降打敗竹馬?”
語氣酸,手臂遭林瀚睿環緊區域的外力也更加收攏。
幼稚得很。
她示意男人轉頭:“醋什麼,吃飯吧你,那空碗就是給你準備的。”
“夠了,這一小會兒就夠了,最近工作上出現問題,我連續幾天都回不來。”
“夠了?所以你這是翹班回家充電?”難怪情緒偏向異樣。
梁爾璐總算了然,凝他微顯黯然的雙眼。
她盯進這其中喪感眸色的怔神間,單邊臉頰被林瀚睿揪了捏。
“是啊,那我先走了,克制你的食欲,不準亂吃,明白?”
“不明白!”她就要,就要!
嗆回一通,梁爾璐眼瞅男人離開的背影,沒來由聯想到“悲傷”這詞。
她下意識站起追去:“你累了就再翹班回來吧。”
背後抱的姿勢導緻腰部傷口受擠壓發疼,林瀚睿咬牙忍住險些溢出唇齒的悶哼聲:“好。”
*
距這趟見面,梁爾璐接近一周沒見他回莊園,雖然期間某天和林瀚睿去民政局領了證,但又因他緊急出差而匆匆分别。
再見時已經過大半個月。
男人是喝醉了趁夜回來的,二話不說躺床,疲累得如同散架。
梁爾璐湊近了才看清他臉頰負有一小條窄直的劃傷,沒再流血,可明顯是新傷:“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呢……被文件紙角割破的。”
無非是在葬禮上,被全身心投入豪門繼承戰的二叔甩了一身領證當天的照片,嚴辭指責他不孝。
那趕巧了,他父親立刻丢出二叔小兒子隐蔽殡儀館暗處,與女朋友卿卿我我好不快活的視頻。
林瀚睿哼出不成調的半聲,側支起手肘:“睡吧,我去沙發那邊。”
梁爾璐攔也不是,關燈許久也未見睡意侵襲,心裡藏着事淺眠,因此輕易醒轉。
夜色被窗簾掩落大半,她揉眼細看。
沙發上沒人。
救命!根本不應該睡着的,林瀚睿八成又夢遊……占地面積這麼大的莊園,她這次非得找瘋了。
頂樓算是不常涉足,梁爾璐退回差點錯過的一扇虛掩門前,遲疑推開些。
是間洗相機膠片的暗房,一室通紅,林瀚睿沉默置身其中,平視對面懸挂成長排的照片,倏忽自言自語。
“你隻能對我笑。”
“這張,你很像娃娃,如果你真隻是我的娃娃就好了。”
“你隻能是我的,好想把你關起來啊,但你不會喜歡的,既然你不喜歡,那就要乖一點,你說對嗎?”
“這套房産已經過戶到我的名下,那些想把你搶走的人,誰都進不來。”
“這張拍得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迅速而密集的兩個字音和剪刀磋響之間,梁爾璐抑制不住地驚呼出聲。
哪怕及時捂住嘴,卻仍見站工作台邊的林瀚睿敏銳察覺,身形稍滞地緩緩轉過身來。
男人神情疑惑,随即對她溫展眉眼,彎唇:“喝酒誤事,忘記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