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并沒有擡腳要領路的意思。
盛淮嶼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擡腳往那裡走,仿佛也并不在意她的表現。
祝苒以為逃過一劫,緊繃的神情一松。
但表情還沒松完,盛淮嶼又突然轉過了身。
“啊!”
盛淮嶼看着她,故作驚訝,演技浮誇。
“我突然又想起來,”他笑得更加無辜,可眼裡的故意卻是明晃晃的,“我姨讓我拿的東西是一袋面粉,挺重的,而且要往烘焙房裡放。要不,”
盛淮嶼放慢了語速,祝苒腦子裡則瞬間開始猛敲警鐘。
“——你陪我一起?”
果然。
祝苒低下頭,認命地閉了閉眼。
她明白這一趟是不去不行了,應得不情不願:“……奧。”
她一應下,就迅速邁動了步子,很快就走到了盛淮嶼前面。
如果這時候祝苒還不明白的話,她就真是傻的了。盛淮嶼就是故意的,既然這樣,她幹脆就豁出去了,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總之也不會有比當初決裂時更壞的結果。
随着“嘎吱嘎吱”兩聲,儲物間的門打開又合上,安靜的房間裡走進來兩個人。
祝苒一眼就看見立在房間牆邊的近乎一人高的面粉架,她走過去,面朝架子,卻沒立刻動作。
她在等盛淮嶼開口。
“你什麼時候來的這裡?”
果然,下一秒,帶着些懶意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盛淮嶼雙手悠閑插兜,站在祝苒身後問。
祝苒垂着眼,目光落在面前鐵制的面粉架子上,寥寥看着上面落下的自己的臉龐倒影。
“去年夏天。”
她很平靜地答。
“那你還挺厲害的。”盛淮嶼哼笑一聲,懶散模樣更加凸顯,唇角似勾非勾,“不到一年就成了老闆。”
祝苒:“……”
“别陰陽怪氣的。”
祝苒轉過身,不再和他繼續虛與委蛇。她直直對視上盛淮嶼漆黑的眼眸,模樣夠冷淡也夠無所謂,仿佛根本不在乎盛淮嶼的話,臉上也沒有了那晚剛被抓包時的慌亂。
“你已經知道我不是老闆了。”
話落,屋内徹底安靜下來,氣氛開始變得僵硬緊張。
祝苒就那樣看着盛淮嶼臉上的笑意慢慢斂下來,看她的眼神裡染上涼薄的氣息。
“好啊,不陰陽怪氣。”
盛淮嶼冷笑一下,像是為了順從祝苒的意思,話語直白犀利,“你更差勁了,祝苒。”
這話一落,祝苒的身形非常明顯的一僵,但又很快調整好了狀态。
她把背挺得更直,全盤接受了盛淮嶼的評價,并且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對,你說得對。”
她也笑了下,垂下眸子視線變得有些幽遠,像是在回憶什麼,又像是沒有,嘴角的笑意裡帶着幾分不知道到底是對誰的諷刺。
“我就是差勁。”祝苒嘴角的笑意更大也更無所謂。
她擡起頭,看向盛淮嶼,直接道:“所以你想怎麼樣呢?你很介意我當初對你的欺騙嗎?那好啊,你來罵我或者打我,我都可以接受啊。”
明明這話是在告訴盛淮嶼可以光明正大的洩憤和報複她,可盛淮嶼在祝苒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卻并不覺得暢快,反而更加憤怒和不高興。
他攥緊了拳頭,很想問問祝苒就是這樣想他的嗎?但不等他問出來,祝苒的下一句話則讓他徹底心死——
“隻要你之後能離我遠一點。”
“最好永遠也不要靠近我。”
冰冷、無情,帶着毫不掩飾的抗拒與排斥。
周圍的空氣頓時凝滞,兩個人同時不再說話,隻互相對視着,但彼此之間的氣氛已經徹底降至冰點。
“哈哈。”
突然,盛淮嶼笑了兩聲,打破了這沉默。
随着笑聲消失,盛淮嶼的表情也變得陰鸷,俊朗清潤不在,徒留氣勢瘆人。
“那你放心好了,我這個人從來不吃回頭草。”
“祝苒,你很想讓我對你做些什麼,好得以擺脫我吧?但不好意思了,我不會打你,也不會罵你,我這個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我說過,我絕不會忘了當初。同樣的,你也别想忘。”
“我們就該糾纏一輩子,你永遠欠我。”
字字清晰,帶着切骨的恨和怨。
祝苒定定看着他,心髒因為他這樣的神情開始一陣一陣的抽痛。
盛淮嶼也看着她,他想繼續反擊的,但他看着祝苒的樣子,就那樣突然地失了所有力氣。
凝滞間,儲物室門外突然傳來聲音,是葉斓在問他們還沒拿到面粉嗎。
這聲音打破了屋内的安靜,兩個人同時回神,不約而同的,他們都在葉斓進來的前一秒收拾好了表情。
“怎麼還不出來?”
“這就出去。”
盛淮嶼有了動作,從祝苒身旁走過。
随着身後傳來“咣當”一聲響,祝苒回頭看去,盛淮嶼從高高的架子上卸下來了一袋低筋面粉。
“我幫你。”祝苒走過去。
手朝面粉袋的方向伸過去,還沒等完全觸碰到袋子,就聽見盛淮嶼不耐地“啧”了一聲。
祝苒動作一頓,接着聽見盛淮嶼的聲音——
很嫌棄的,他快速掃一眼祝苒纖細的手臂,道:“胳膊肘細成這樣,怕是一折就能斷吧?有勁兒嗎?”
接着嗤笑一聲,盛淮嶼牢牢握住面粉袋的一角,單手微微一使力,直接提起整袋面粉繞過祝苒。
出門前不忘再諷刺一句“讓你幫忙還不夠礙事的呢。”
祝苒:“……”
屋内十分安靜,有一陣風通過屋内開着的窗戶吹進來,擾亂了祝苒散落在耳邊的幾縷碎發,幾根發絲落在臉上,癢癢的,像是要把人心攪亂。
祝苒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輕輕拂去那調皮的發絲,頓兩秒,然後低頭跟着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