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就是我幫你們苒姐再烤一盤呗。”
也不是多麼特别的一句話,偏偏尾音上挑,像是憑空長出了一片輕飄飄、毛茸茸的羽毛,落在人的耳邊莫名帶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
祝苒被盛淮嶼的這幾句話砸得有些反應不過來,尤其在聽到他不緊不慢地說出的“你們苒姐”這幾個字時,耳根處更是不受控制似的,騰地升起一股滾燙的熱意。
明明平日裡這個稱謂,祝苒在其他同事嘴裡早已經聽慣了,但此時從盛淮嶼嘴裡說出來後,卻讓她莫名感到不好意思。
祝苒有些心亂,尤其當她不經意對上盛淮嶼那有些輕佻的眼神後,更是徹底腦子鏽住,半天沒能說出話來回應。
好在不會說話的隻有她自己,其他的幾個姑娘全是愛說會說的,直接就替祝苒接了盛淮嶼的茬兒。
“雖然但是,”曾園馨微微拉長了聲音,眼裡帶着懷疑,“店長烤的東西……确定能吃吧?”
她一臉正色,義正言辭:“我要對我的生命健康安全負責,所以必須提前聲明:吃完之後會躺闆闆的食物,我堅決抵制反對!”
屋内衆人:“……”
下一秒,全都笑起來。
被懷疑的對象盛淮嶼也是很坦誠的聳聳肩,道:“這個,我也不确定。”
曾園馨頓時尖叫一聲,幾步竄到祝苒身邊拉住了她的胳膊。像把祝苒完全當成救星似的,她急道:“姐姐姐,你就放過盛哥吧,我們不能吃他做的東西啊!”
生怕祝苒不同意,她又道:“我剛才一直記着數呢,其實那曲奇餅幹吃得最多的人是我,我幫你重新烤一盤!”
祝苒:“……”
她歎了口氣,無奈道:“我剛才的那句話隻是在開玩笑,我不會讓你們幫我烤餅幹的,你……”
正當她想說讓曾園馨不用那麼在意,卻見曾園馨看着她狡黠一笑。她話語登時一頓,接着便聽到曾園馨憨笑着嘿嘿兩聲,說:“其實我知道。”
祝苒徹底愣住,這時,一直在看戲的陶金金她們拍了下曾園馨的胳膊,道:“别逗苒姐了,苒姐都懵了。”
說罷,幾個人都小聲笑起來。
祝苒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這才意識過來一切。
曾園馨從一開始攀扯出盛淮嶼就是在那裡演戲呢,搞這麼一大圈就是想讓祝苒親口說出來她在開玩笑的事實。
祝苒自成年後就很少被人這麼逗了,一方面是她總是冷清的性格,另一方面是她和别人淡漠的關系。也正因為這樣,她此刻難得的有些無措。
臉頰慢慢染上來鋪天蓋地的熱意,祝苒想開口佯怪曾園馨幾句,嘴唇翕動片刻最後卻隻是幹巴巴地撂下一句“下次不許這樣了”。
大家又開始笑起來。
笑聲紛雜,但其中一道略帶壓抑和忍耐的低沉笑聲落在祝苒耳邊尤為明顯。
祝苒很敏銳地捕捉到那笑聲,擡眼看過去,就見盛淮嶼半偏着臉,漆黑濃密的眼睫下斂着、一簇簇幅度明顯的顫動着,正笑得開心。像是察覺到祝苒的視線,他嘴角噙着笑,朝這裡看過來。
祝苒險些被他抓住,吓了一跳,趕緊低頭。
她咬了咬唇,有些羞惱。
盛淮嶼也是害她中套的罪魁禍首之一,她可記着呢!祝苒暗自攥緊手,現在特别想把他趕出烘焙房去。
不,把所有人都趕出去!
中午甜品店會有将近兩個小時的歇業時間,員工們可以回家吃午飯,順帶休息一下。
祝苒到時間走出烘焙房時,正遇上前台的陶金金她們出門,此時,盛淮嶼還在收銀台那裡坐着,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陶金金正在門口處和盛淮嶼道别,“盛哥,我先走了。”
餘光看見祝苒出來,她又道:“苒姐,我走了啊!”
祝苒點了下頭,同時對陶金金對盛淮嶼的稱呼産生了一絲驚訝。
竟然這麼快關系就這麼近了嗎?都喊上哥了。
祝苒這樣想着,眼睛也不受控制地往盛淮嶼那裡觑去,想再看看他的反應,孰料這時候的盛淮嶼也正看着她,兩人直接這樣對視上。
像是隻被提住脖頸的貓兒一樣,祝苒猛地闆直身子僵硬起來,連動也不敢動了。
她是不是也該像陶金金那樣跟盛淮嶼說一聲要離開了?
可是……
心裡天人交戰一番,最後祝苒還是開了口。她闆着臉,幹巴巴道:“我也走了。”
盛淮嶼眯眸瞧着她這樣子,心裡蓦然一陣好笑。手裡拿着的黑色碳素筆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快速地轉了一圈,動作流利順暢,他微微點下頭,而後挑眉戲谑:“怎麼,是需要我送你?”
祝苒:“……”
她才沒有這個意思呢!
心裡猛然湧上一股又氣惱又尴尬的情緒,祝苒低頭隐蔽地白了他一眼,随後不發一言,轉身就往外走。
身後隐隐傳來幾聲明顯的悶笑,祝苒更加氣悶。可走出沒幾步,她想起什麼又停了下來。
“我今天下午不來了。”祝苒道。
“?”
盛淮嶼臉上的笑意頓了頓,他将目光投向指間仍在轉動着的筆,似玩笑般問:“幹嘛,一句話讓你不高興了,你要罷工抗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