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說一遍,我剛才隻是手快。你别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放下這兩句狠話後,盛淮嶼一句話也不想再跟祝苒多說,狠狠瞥她一眼,轉身往外走去。
出門時正好碰上從外面吃午飯回來的曾園馨她們,盛淮嶼心情已經差到了極點,本不想搭理,卻又被攔下。
他不耐煩地停住腳步,眉頭重重壓下。
“盛哥,”是曾園馨喊住的他,“外面屋裡的燈好像出問題了,老忽閃忽閃的。”
鐘漾在收銀台那裡,聽見曾園馨的話也想起來這事,“啊對,這燈好幾天前就這樣了,那次隻忽閃了幾下,我本來想說的,但後來給忘了。苒姐知道的。”
鐘漾的視線落到祝苒這裡,卻見祝苒正垂着頭,面色發白難看,嘴唇緊緊抿着像是在發愣。她心中納起悶,緊接着又被盛淮嶼的話打斷思路。
“我等會兒看看。”盛淮嶼說,聲線很冷,然後徑直出去了。
這是店内人很少見的模樣,沒了往日總帶着調笑的模樣,冷漠到了極緻。雖然不清楚是怎麼了,但不約而同的,店内幾人都同時噤了聲。
“盛哥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啊?”
等人走出去好久了,曾園馨才小心地問。
但無人回答她,唯一明白怎麼回事的祝苒已經一個人坐在了角落裡,垂着眼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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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苒和盛淮嶼的關系再次降至冰點,兩人偶爾擦肩而過時連眼神都不會再對視一下,赫然如同陌生人。
不過祝苒本就是話少的性子,盛淮嶼更是一頭紮在面前的電腦裡不帶移眼,一天下來,竟也無人察覺他二人間的詭異氣氛。
很快到了晚上,外面夜幕降臨,隻繁星幾點。
快到下班時間,店裡也漸漸沒了客人。
店裡是調班制,分着早晚班。今天是陶金金和祝苒晚班,于是店裡隻剩下她們兩個以及還沒有離開的盛淮嶼,三個人全都在收銀台那邊守着。
嗞——嗞——
刺耳的兩聲響起,是那盞壞燈又忽閃起來了。
盛淮嶼生了一天的悶氣,這會兒想起來白天時曾園馨說過的話,他擡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眶,深吸一口氣後站了起來。
“你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吧。”盛淮嶼說。
他要關電閘,檢查燈的情況。
祝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見陶金金的動作後這才也跟着動起來。
随着“啪”一聲電閘落下,盛淮嶼拖着個塑料闆凳站在了燈下。
屋子裡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來源便是陶金金和祝苒手裡的手機。
祝苒看着盛淮嶼,目光擔憂。
這麼黑,會不會太危險了?
她正這樣想着,旁邊的陶金金已經替她問了出來:“太黑了,有點危險吧,盛哥?”
盛淮嶼“嗯”一聲,但還是擡腿踩上了凳子。
他道:“白天總有客人,修燈不方便,隻能晚上。”
話剛落下,他一個沒踩穩,身子在半空中晃了下。
幾乎是瞬間,祝苒跑到了盛淮嶼那裡,緊緊拽住了他的胳膊,聲音也有些變調:“小心!”
盛淮嶼一愣,待看清昏暗手機光下祝苒面帶焦急恐慌的神情後,他明白什麼,勾起唇,黑眸沉沉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是在擔心他?
盛淮嶼這樣想着,中午時對祝苒的那點氣瞬間煙消雲散。
這時,祝苒也已經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都做了些什麼,尤其在看到盛淮嶼盯着她饒有深意的眼神後,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我……”
話沒說完又被打斷。
“沒事。”
盛淮嶼看清了祝苒泛紅的耳廓,他抽回手,重新看向燈,沒多說什麼但心情已然大好。
祝苒一頓,卻更加覺得窘迫,趕緊放下手也低下了頭,但最終還是沒放心離開,而是牢牢扶住了盛淮嶼腳下的闆凳。
陶金金在旁邊看着,忍不住笑一聲,打趣道:“看苒姐多關心你啊盛哥,生怕你再摔了。”
盛淮嶼聽到後不着痕迹地頓了一下,下一秒,他哼笑一聲,仍沒說什麼,但無人注意到的時刻,眼裡飛快劃過一絲暗芒。
祝苒什麼也沒察覺,隻暗暗惱怒陶金金的多嘴,“金金,别亂說。”
她有些不安地朝盛淮嶼看去,害怕他會誤會什麼。盛淮嶼似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低頭與她對視一秒又很快移開,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并不在意。
祝苒見他如此才放下心來,悄悄松了口氣。殊不知,這些小動作全落進了盛淮嶼的餘光裡,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盛淮嶼的眼神沉了幾分。
沒人再說話,店内安靜下來,隻剩盛淮嶼擺弄頂燈的聲音。
摘下燈罩遞給一旁的陶金金,盛淮嶼打着手機的光往上面看了看,說:“沒什麼事,明天換個燈泡就行了。”
說着,他探身出去。
也就在這時,祝苒以為盛淮嶼要下來,撤開了手。
突然,盛淮嶼身形一晃,他像是突然踩空,身子傾斜着徑直向下摔去。下一秒,他的耳邊響起了陶金金大驚失措的聲音:“盛哥!”
接着,是祝苒的,聲調完全破了,又驚又怕,隐隐帶着哭腔——
“盛淮嶼!!”
——别怕。
劇痛來襲的那一刻,盛淮嶼聽見自己嗓子裡發出的那道蒼白無力的聲音,但是終究……
無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