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的結果不太愉快。
房子的位置真的很偏,周圍的确沒有很多車挺安靜的,但環境很差,街道兩邊都是零散的垃圾。房子的隔音也不好,再加上樓上樓下住的基本上都是男人,他們的大嗓門和一些髒話叫罵聲堵着耳朵都能聽見。
雖然房東的态度很好,一直在讓祝苒再考慮考慮,但祝苒還是拒絕了。
房子的事再次沒了着落,祝苒一直惦記着,第二天到甜品店工作時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眼看到月底了,如果這段日子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或者室友,她下個月就得一個人承擔兩份房租了。
想到這兒,祝苒記起什麼,忙拿出手機,打開自己前幾天在社交軟件上發過的尋找室友的帖子翻看起來。
可惜,浏覽量很低,也沒一個人來找她。
祝苒垂眼,有些失望。
這會兒是中午,客人不多,李妤她們去外面吃飯了,烘焙房裡隻剩下祝苒自己還在忙活。
她剛放下手機,烘焙屋的房門被打開,一個身形颀長挺拔的男人走了進來。
盛淮嶼将手裡的一小沓訂單小票放在門旁的桌子上,然後屈指懶懶地在桌面上敲了兩下。
“下午的訂單。”他掀眸看向祝苒,言簡意赅。
祝苒一愣,随即立刻點頭,“好的。”
盛淮嶼“嗯”一聲,就當祝苒以為他要出去時,卻半天不見他有動作。
她有些詫異地擡眸去看,然後就聽見盛淮嶼問:“房子看得怎麼樣?”
他竟然開始與她閑聊起來。
祝苒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憑他們兩個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關系,居然還能有這樣平穩閑聊的時刻。
說不上來的,她突然就沒了這些日子已經鍛煉出來的、在面對盛淮嶼時的冷靜與鎮定,又開始隐隐慌起來:“還、還可以。”
她低下頭,刻意不去看他,想掩飾自己此刻的不自然,隻兩隻手又不受控制地絞在一起。
盛淮嶼敏銳捕捉到了她的動作,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她竟然還沒改掉扣手的習慣嗎?
“你怎麼還這麼愛扣手?”
這麼想着,他也這樣問了出來。
幾步走到祝苒面前,盛淮嶼朝她伸出手,直接拉開了她雙手之間的距離。
這動作來得太過突然,祝苒吓了一跳,下意識甩開他,向後猛猛退了幾步。
盛淮嶼被打開的手僵在半空,祝苒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過激,也愣在了原地。
周圍的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祝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整個人有些無措。
當初上高中時,她和盛淮嶼坐過一段時間的同桌,那時候盛淮嶼無意間發現了祝苒愛扣手的毛病,總會有意幫她糾正,大多是用筆或者尺子輕輕打她的手背一下,偶爾會上手制止。
可當初他們是什麼關系?現在又是什麼關系?現在的他們,已經不再是朋友了。
祝苒這樣想着,心裡微微泛起苦。
即便知道自己是最沒有權利為過去傷心的人,但每次意識到過去和現在的不同後,她也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你幹嘛碰我。”
她低着腦袋先開了口,氣勢不自覺低下來,卻不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錯。
——他們本就該保持距離。
頭頂蓦地一聲輕笑,盛淮嶼懸在空中的手緩慢地握成拳,然後收回轉而插進上衣的兜裡。
剛才那其實是他下意識的動作,那樣的動作他高中時不知道已經做過了多少次,現在卻做不得了。
明明越想越覺得好笑,可盛淮嶼眼裡的情緒卻慢慢沉了下去。
“反應這麼大幹嘛?我一時手快而已。”
嘴角勾着一個輕巧的弧度,盛淮嶼低眸看着她,語調放慢,聲音玩味,問她:
“怎麼,怕我啊?”
明明是不在意的語氣,一雙黑眸卻緊緊鎖着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呼吸也不自覺地放輕。
他這一輩子,最大的耐心和寬容都給了眼前這人了,甚至現在還頂着她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對自己的不喜來為自己暗暗争取機會。祝苒如果真的說怕他,那盛淮嶼真的要被她傷透心了。
不過好在祝苒否認了。
祝苒也不知怎的,聽見盛淮嶼的那話時就莫名心裡一緊,趕忙矢口否認:“我沒有。”
像是怕他不信,她擡起了頭,直接撞進盛淮嶼黑沉的眼眸裡。面上努力保持着冷靜,她道:“我……”
話到嘴邊又頓了一下,祝苒本想說“我隻是覺得這樣不太合适”,可話出口時,卻成了“我不喜歡”。
“我不喜歡。”
祝苒重複一遍,語氣微微重起來,一字一頓,像是真的極其厭惡這種行為。
随着她那句話的落下,盛淮嶼剛剛有所好轉的臉色瞬間轉陰,連他身上的氣息陡然重了起來。
這還不如承認怕他呢!
盛淮嶼沒能藏好自己的情緒,咬緊了牙死死盯着她,周身氣勢如同山雨欲來。
他開始不受控制地想,祝苒嘴裡的“不喜歡”是不喜歡他這樣貿然碰她,還是不喜他這個人呢?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連猶豫一下的必要都沒有。
他就這樣讓她不喜!不過是過去還是現在。
惱怒不甘的情緒迅速累積上漲,就當到了即将要爆發的那一刻,卻又硬生生被壓了下去。
終究還是舍不得對她發脾氣。
但也是真的很生氣。
盛淮嶼胸脯迅速起伏兩下,硬忍下去那些情緒,最後隻用力大笑兩聲,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他再次垂眸看向她,眼中的所有情緒已經被盡數隐藏,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嘲諷道:“說得好像誰就喜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