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英很少見到蘇禾安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平日裡的蘇禾安似乎是隔了一層霧,開心是淡的、焦愁未來也是淡的,她隻當是他們之間還不夠熟悉。
原來是那些事情都不足以激起蘇禾安的情緒罷了。
梁玉英打量着陶土盆裡冒出來的嫩芽,小小一點,鮮嫩的翠綠,在大雨之後昭示着生命力:“等以後多了,你是不是還有更多的菜想做?”
梁玉英看過蘇禾安收在櫃子裡的辣椒,幹的辣椒還有些,但新鮮的那種這幾日為了給程婉如做吃食已經都用了個精光。
她不去問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就像她不去問蘇禾安的身世。
但她會把這些東西的存量暗暗記在心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若是這些東西用完了呢?
蘇禾安的廚藝是很好,但是他們畢竟條件有限,如今他們能夠在這東市快速打出名聲,這旁人沒有的香料也是個很重要的原因。
沒想到蘇禾安比她更早考慮到這些,之前蘇禾安問她要陶土盆種東西的時候她還疑惑,這是要種花嗎?他們家現在這條件沒什麼必要吧。
蘇禾安整個人都喜氣洋洋:“是呢。等我們辣椒夠多了,我一定要開一間火鍋店!”
“阿姐,火鍋是什麼呀?”
“是很好吃也很能賺錢的東西。”想着未來,因為白雲書院租房碰壁的低落似乎散去了不少。
又過了幾日,市集上賣包子的商販明顯越來越多了,也有那老字号的鋪子已經調出了和蘇禾安味道相近的餡料,甚至辣味也用茱萸去補了。
蘇禾安知道,自己也就還能再做幾日包子生意了,一開始是老字号的鋪子能複刻味道,再然後就是那些便宜的街邊小販能做個七八成,但是賣比她更低的價錢。
這些人可不像曾經那個燒餅攤老闆那麼蠢。
蘇禾安一邊幫着梁玉英給食客們,一邊觀察着市集,那燒餅攤老闆果然沒有再回來了。
“小娘子,對面的粉絲肉包隻要四個銅闆呢。”
同行的價格戰比她預想的來得還要快。
“他們裡面可沒有辣子,也沒我們家包子放這麼多香料吧。”
蘇禾安打着哈哈,也沒說降價,但明顯能感覺到今天賣包子的速度已經慢了不少。
有人拿着對面買來的包子,邊吃邊答:“可兩個銅闆都又能買半個包子了,小娘子,不瞞你說,我老韓的嘴其實吃不出那麼多區别。”
楊三哥又來了,蹲在旁邊大口大口吃着蘇記的包子:“差遠了,蘇家這辣味是獨一份的,咱就不說調味了;小娘子這包子的油潤恰到好處,街尾那間鋪子的太油膩,吃了人直犯惡心;對面那家的又太幹巴,不灌上幾杯飲子噎得慌。”
蘇禾安笑着感謝楊大哥的誇獎,卻也知道,得弄些便宜又好吃的新東西了,蛋糕自然也是不合适的。
還是她之前想的豬下水好了。
“禾安,你真的要做這豬下水……”梁玉英和蘇苗安對着蘇禾安買回家的一大堆豬下水面面相觑。
雖然上次的豬肝的确很好吃,但這東西也太臭了吧。
在現代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裡,拿到蘇禾安手裡的大腸這些也都是被人處理過了的,這樣原生态的豬下水,她也許久沒見過了。
“可是它真的很便宜,我們能掙很多錢的!”蘇禾安捂着鼻子說。
蘇苗安和梁玉英看着她:“可你自己都捂着鼻子了。”
“能洗幹淨的,相信我!”
蘇禾安去打了幾大盆水,又去廚房裡拿了面粉,切了蔥白,把蘇苗安和梁玉英都趕去裡屋了,這才開始搓洗那些豬下水。
她眉頭微蹙,握了握拳,似乎是在給自己打氣,這才拿起了一條豬大腸用清水沖洗起來。
沖洗了好幾次,便開始撕去大腸上的膜,裡裡外外的粘膜都被她撕幹淨了之後,她才又打了一盆水,加入面粉,滴了些白醋,把豬大腸放進去用蔥段搓洗。
至于豬肚,則是燒了一鍋開水,用鹽搓洗之後再在熱水中浸泡着。
過了好些時辰,久到蘇苗安和梁玉英終于忍不住來後廚看看情況的時候,蘇禾安終于把這些豬下水都處理幹淨了。
“阿姐,咱們家茅廁炸了?”蘇苗安一臉驚恐。
蘇禾安正洗了手,沒好氣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說什麼呢,好了,都處理好了,你們看看,這些下水本身已經沒什麼味道了,你們現在聞到的是剛才清洗的時候散在空氣裡的。”
梁玉英到底是個成年人,什麼場面沒見過,膽子也大,直接上手抓了一條豬大腸聞了聞:“還有些髒器味,但的确沒那臭味了,你這是怎麼洗的?”
“上頭的粘膜都要撕幹淨了,再就是得用面粉和白醋。”
梁玉英默默記下:“那你是準備怎麼做?像爆炒豬肝那樣的不方便拿去推車上賣吧?”
“那當然是,做成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