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出來的時候，蕭雪山還沒醒呢。傷得不輕，不知要休息多久。這會兒他醒了嗎？他會記得那個吻嗎……他會想要更多嗎？

一旁，柳明珠半晌沒得到回應，有些不滿地搗了搗蘇時雪：“哎，我說話呢，你聽見了嗎？”

蘇時雪收回視線點點頭：“嗯，嗯。”

其實什麼都沒聽見。

另一邊，千雪殿後的小屋裡，昏睡了幾乎一天一夜的蕭雪山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臉色有些蒼白，還有些重傷未愈的虛弱，但眼中卻閃爍着明亮璀璨的光。

他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旖旎的夢……等等，那是夢嗎？還是夢幻到幾乎朦胧的現實？

蕭雪山呆呆地盯着房梁，回味着‘夢’的每一幀。而這時，靜悄悄的小屋裡突然想起‘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雪山哥哥，你終于醒啦！！”

一道不足人膝蓋高的粉色影子跑過來，‘嘿咻’一聲跳上了床，在蕭雪山枕邊坐下來，掰着短短的手指數：“你睡了足足十個時辰，這期間喊了‘掌門’二十八次，喊了‘姐姐’三十五次，還有……”

“好了好了，别說了，這些不用數！”

蕭雪山慌忙去捂傀儡娃娃的嘴，見它終于安分下來，才有些心虛地問：“嗯……點心，除了這些……我還說什麼了嗎？”

“沒啦。”傀儡小點心好奇地歪頭：“你想說什麼呀？欸，雪山哥哥，你怎麼臉紅了呀？”

蕭雪山一怔，立即擡手貼了貼臉：“我有嗎？我沒……有嗎？我……嗯……其實……其實，昨天發生了一件事情。”

小點心用力點頭，表示想聽。

蕭雪山猶豫再猶豫，終于小小聲開口：“掌門她……她……她親了我。”

小點心眨了眨眼睛，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噢。”

“……‘噢’？”蕭雪山沒料到它的反應會如此平淡，“為什麼‘噢’？”

“因為掌門姐姐親了你很多次呀。”記憶超群的小傀儡又開始掰手指：“夢裡一次、在魔界一次，還有……”

“好了好了！這個也不用數！！”蕭雪山再次捂它嘴，“不一樣的！這次和之前不一樣！”

點心‘呸呸呸’地甩開他的手，好奇問：“哪裡不一樣？”

蕭雪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語無倫次好半晌，才将昨日廢墟裡那個簡短的吻講明白。

“所以、所以……”蕭雪山有些局促地抓着發尾，臉頰紅得幾乎滾燙，“所以，她也……喜歡我……嗎？”

小傀儡托着下巴沉思片刻，接着‘嘿咻’一聲跳下了床，啪嗒啪嗒跑向屋角的櫃子。片刻後，它又抱着比它還高的一摞書卷跑回來。

是的，自從前幾次被懵懂不通人事的小傀儡坑了之後，蕭雪山趁着下山采買的機會，給它買了一堆話本子。他沒有朋友，這個傀儡娃娃是他唯一放心傾訴的對象，小傀儡學得也很快，一摞書看下去，分析起人情世故已經變得頭頭是道。

“嗯……這個情況……書上說……”點心吭哧吭哧翻書，片刻後果斷出聲：“戰士出征前的吻，壯膽氣、定心神、求好運。”

蕭雪山一聽，頓時有些發蔫：“啊……隻是這樣嗎？”

“話又說回來——”小傀儡從話本裡學了不少吊人胃口的毛病，“得是心愛之人的吻，才有如此效果！”

蕭雪山眼睛一亮：“真的嗎？”

“話再說回來——”

來來回回說了半晌後，點心‘啪’地一聲合上書冊，下結論：“總之，你得親自去問問掌門姐姐。問問她，這個吻是什麼意思。”

“噢……”

蕭雪山認真點頭，剛醒來就聽了一堆理論，他已經有點頭暈了。思索片刻後，他又想起一事：“等等，就這樣……直接問嗎？直接問……那是什麼意思？這……會不會太……”

“當然不是呀！你可以這樣——”

點心打斷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學話本裡的内容：“‘那晚，到底算什麼’？或者，‘怎麼，你想吃了就跑’？或者，‘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再或者……”

“好了！别學了！！”蕭雪山又一次捂它嘴，“我還是自己想吧……我自己想。”

他理理衣裳理理頭發迅速出門，出門前又看了眼小傀儡面前的書。

這些書不好，以後不能讓它讀了。

陽光明晃晃地落下來，倒讓蕭雪山清醒了幾分。在小屋門口鼓了一會兒勇氣後，他朝前頭的千雪殿走去。

心口砰砰，跳得很快。

其實不用問，他似乎也知道答案了。

長廊一轉，一張熟悉的面孔撞了上來。

“哎？小兄弟你醒啦？醒了就好，我正想找你呢！你知不知道阿時去哪兒了？我找了她一早晨，哎我跟你說……”

岑不疾一擡手，毫不見外地勾住蕭雪山肩頭，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一早上發生的事情。

蕭雪山被拉得一個踉跄，穩住身體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這個本不該出現在千雪殿的人。他怎麼留下了？蘇時雪要他留下的？為什麼要讓他留下？

還沒反應過來，蕭雪山又看見另一個陌生的男子，自蘇時雪隔壁的房間走出來。随便圍在腰上的衣裳要掉不掉，不着寸縷的上身肌肉偾張，在陽光下泛着晶瑩的蜜色。

這……這又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