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天罡劍居然還有鎖定目标的詭異法力!
難怪玄方會被當胸刺個正着……她還以為玄方是過于信任自己的哥哥,毫無防備,現在才知道這把劍竟陰險到這等地步!
現在意識到這件事情,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劍鋒一寸寸逼近,即将洞穿皮肉,而她像是陷入了白日夢魇,能做的隻有緩慢地露出震驚神情。
難道,她還是走上了注定的結局嗎?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沒能扭轉那條既定的路。
這就是宿命嗎?
蘇時雪竭力想要挪動身體,努力到靈魂都在戰栗,但還是什麼都做不了。冰冷劍尖抵上胸口,她能做的似乎隻有……閉上眼。
下一瞬,靜默而遲緩的世界裡,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怒吼。
是龍吟……
是玄方的聲音!
龍吟渾厚悠長,微微顫抖,像最後決戰時的凄厲戰歌。
震耳欲聾的怒吼将她從夢魇中猛地拽了出來,她一個激靈,旋即閃身躲開,一連退出數丈外,低頭一看,胸前衣衫已被刺破,再進一寸便是洞穿!
蘇時雪壓下心中波瀾,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滄陽身上,往下,停在腿彎附近。看清後,她忽然笑了,接着她語氣一變,帶着嘲笑開口:
“我說,你一個雜種,神氣什麼?”
滄陽一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蘇時雪朝他擡了擡下巴:“憑你再有多厲害,從前不還是被我的‘火種’耍得一來一來的?”
滄陽又一怔,随即反應了過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臨死還嘴硬嗎?從前那些狡猾詭計,也值得被你拿出來強調了?”
“從前确實是詭計,”蘇時雪緩緩擡手,打了個響指,“但這次,是真的。”
‘轟’地一聲,滄陽身上突然炸開沖天大火。
熾熱到幾近冷白的火焰從腿彎處綻開,一瞬間将他整個吞沒!
蘇時雪從沒奢望過能一招将他殺死,那個火球,那些突刺,一開始隻有一個目的——
在滄陽身上留下一個‘火種’,從前被她用來當借口哄騙玄方的火種。
火焰來自他自身,滄陽根本無處可躲,隻能在烈火中嚎叫、掙紮!
蘇時雪來不及休息,沖上前拾起掉落在地的天罡劍,毫不猶豫地刺穿了火人的身體。普通的方法救不了玄方,她也來不及細查細問,隻能賭一把!
劍身微微震顫,剛被滄陽吞噬進體内的魂魄又被原封不動吸了出來,在蘇時雪手邊凝成白茫茫一團霧。
快一些,再快一些……
蘇時雪心頭焦急,是那聲龍吟救了她,玄方的軀體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神識幾近潰散,但還是拼着最後的力氣救了她一把。
龍吟還在持續,但越來越弱,越來越顫,變得像病犬的嗚咽。
不知是不是掌心那枚鱗片的幫助,音節單一的吟唱落在她耳中有了意義。玄方像是在說,别忙了,别忙了,來陪陪我……陪陪我。
劍身猛地一震,終于将火人體内吞噬而來的魂魄全部吸出,滄陽也已經被燒成一具焦炭。蘇時雪一瞬不停,立即閃身沖到玄方身旁。
也正在這時,龍吟停了。
她毫不猶豫地将精純如白霧的魂魄灌回玄方體内,然而,沒有反應。
林間很安靜,耳邊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過了很久,蘇時雪等得有些累了,于是在黑龍身旁緩緩滑坐,斜倚在碩大的龍首上,輕輕撫着玄方緊閉着的眼睛。
“抱歉,我不知道那片龍鱗發紅是你遇到了危險……你怎麼不和我說呀?你要是說了,我就能早些來了。”
“對不起啊……上次分别前,我還兇你來着。
“但是這把劍……為什麼會在滄陽手裡?哎,要不你醒醒,和我說說?
“不想說啊?好吧,那我自己查吧。……好多事啊,我真想也變成一條龍,每天在這裡曬曬太陽,泡泡水……
“你不是還想去看海來着?我都答應你了,你要是現在能醒,我就帶你去看海。
“往西還有雪山,往北有雪原,我沒去過,你要是醒了,我都帶你去?
“……對不起啊。”
蘇時雪自言自語着,終于累了,倚在玄方身上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許是消耗太大,許是林間太靜……若不是身上有什麼東西在撓癢,她不一定能醒來。
睡意朦胧的視野裡,在她身上撓來撓去的,是根纖細又柔韌的……龍須。
“你說真的嗎?”熟悉的聲音說,“雪山,雪原,大海,你都陪我去?”
她猛地清醒,擡頭一看,黃金瞳睜開了一道縫望着她,有些虛弱,但很明亮。
“你沒死?”蘇時雪在黑龍身上捶了一拳,“那你怎麼不說一聲,我差點把你埋了!”
玄方不閃也不躲,隻一個勁追問:“真陪我去嗎?你不會是以為我死了,才說的假話吧?”
“你……”蘇時雪又氣又無語,最終無奈地笑了,“不騙你,認真的,好嗎?等你的傷恢複好了,我就……哎等等!你幹什麼!!”
話還沒說完,黑龍突然動了,龍頭一頂猛地将她掀到背上,接着騰空而起,呼嘯着沖上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