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春風，但悸動化雪。

蘇時雪看着突然靠近的人，大腦有一瞬的空白。柔軟的觸感從唇上蔓開，一同浮現的還有強烈的熟悉感。

無數旖旎畫面瞬間沖入腦海，曾經因神志混沌而失落的記憶，全部回來了。

千雪殿外，清凝峰下，從前華乘海的藥堂裡，原來，這樣的親昵，早已有過那麼多次。每每她因技能卡的副作用而瀕臨失控，總有一雙清瘦但不羸弱的手臂将她穩穩接住。

回憶最後的畫面，是在魔界那間小客棧裡。天将明，擠在小床上的兩人一個沉沉酣睡，另一個整夜未合眼，目不轉睛地看着身旁的人。

記憶漸清，日光投進畫面的前一瞬，她看清了枕邊的少年無聲重複的口型。

——好喜歡。

——好喜歡你。

——姐姐，我好喜歡你。

寒風卷着碎雪掠過，有幾粒落在蕭雪山臉頰，冰涼觸感一下讓他醒了神。一睜眼，發現近在咫尺的眼睛正含笑看着他，被醋意和委屈慫恿起來的勇氣就徹底消失了。

“啊，掌門……我……”他猛地退後半步，慌裡慌張道歉，“我、我有意冒犯……啊不對，我不是無意的……等等，也不對……”

正胡亂解釋着，蕭雪山忽然覺得手腕一緊，接着眼前一晃，兩人換了位置。

被堵在牆角的人變成了他，因慌張而緊抿的唇也被面前人溫熱的指腹按住，輕輕揉着，像是在延續剛才那個短暫的吻。

“怎麼，現在又叫我掌門了？明明從前趁我不記得的時候，一口一個姐姐叫得很乖啊。”

蘇時雪拈花一般撚着少年唇角，揉得指腹下一片绯紅，“再叫一個讓我聽聽？”

蕭雪山一驚，下意識啟唇想解釋，卻不防蘇時雪手指還停在他唇上，一張口就被堵住，嗚咽着發不出聲。

“不好意思叫嗎？沒事，這個可以等，”蘇時雪壞心地笑，“對了，剛才你說什麼來着？讓我不要隻在意他們……那你想讓我在意誰？”

绯紅從指腹下蔓延開，一點點燒遍了少年臉頰，眼底都燒出了水汽，濕漉漉地寫滿局促。

“不說嗎？”蘇時雪松開了手，“那好吧，時間還早，我去看看司空無雲他們……”

話音未落，剛抽離的手就被攥住。

“……我。”

拉住她的手指涼涼的，像在雪裡浸過，還有些不易察覺的戰栗，卻堅定不移。

“我，姐姐。”

蕭雪山握着她手腕，一點點拉回自己身邊，“我想讓你在意我。”

蘇時雪這才聽到滿意的答案，回身點了點蕭雪山胸口，将他又推回牆邊。

“這才對嘛……坦誠才是乖孩子，乖孩子，有獎勵。”

蘇時雪傾身靠近，在那雙被她揉得嫣紅的薄唇上落了一吻，一觸即離，又一吻，蜻蜓點水，再一吻，沒再離開。

漫天風雪裡，檐下依偎着呼吸交纏的兩人，寒意落入唇間，盡數化為春水。

“等等，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蘇時雪突然退開半寸，有些疑惑：“既然你早就對我有想法，那前段時間我要和你攤牌解釋那個吻的時候，你為什麼讓我當做沒發生？”

蕭雪山一愣，遲鈍到幾乎停擺的神經運作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蘇時雪說的是與崇凜一戰時那個訣别一般的吻。

那還能是因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誤以為蘇時雪喜歡司空無雲那款，想學學他的茶藝，結果弄巧成拙了。

“啊……嗯，這個……”蕭雪山遲疑再遲疑，轉開視線小小聲開口：“是……誤會，誤會了。”

蘇時雪将他的慌張神情盡收眼底，笑得意味深長：“是嗎？真的是誤會？不是欲擒故縱、欲拒還迎什麼的？”

“不、不是……”

“真的嗎？我不信。”蘇時雪手指繞着他發梢笑，“主動提出不用在意、營造出懂事乖巧又楚楚可憐的形象，讓人不僅憐愛還大加贊賞……唔……”

臉紅透了的少年突然俯身靠近，慌不擇路地用雙唇堵住她後半句話，唇齒相撞水澤輕響，又盡數陷入纏綿。

雪仍在落，卻已經可見依稀春意。

然而，下一瞬，天地間突然暗了下來。

兩人不約而同擡頭，在看清的瞬間，齊齊變了臉色。原本隻是因落雪而稍顯陰霾的天空此時徹底變了顔色，如同一塊巨大的毛氈覆蓋了天地，将光亮盡數遮蔽。

“這是……暴風雪嗎？”

“不像。”蘇時雪沉聲，“就算是再大的暴風雪，天象也不會變得如此之快。而且若是天氣緣故，周圍應該有能量波動……”

說着說着，她聲音突然弱了下來。

因為，她突然發現，周圍并不是沒有大的能量波動，而是——

沒有絲毫波動。

要知道，世間萬物都由各态能量組成，哪怕是一塊萬年不變的石頭，也有微弱的能量波動。

然而，她周圍的一切仿佛變成了被冰封的池水，沒有任何動靜。沒有風吹，沒有雪落，沒有草木枯生，沒有人迹獸蹤。

這不對勁！

心神驟然繃緊的一瞬間，某種直覺般的警惕從後心炸開！

來不及查看，蘇時雪反手朝身後擲出一簇火刃，幾乎同一時間，尖銳刺耳的嘯叫聲在她身後響起，聲音之近，幾乎咫尺！

蕭雪山正巧面朝着她身後方向，看清那被火刃刺穿的東西的一刹，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