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完商隊後，柳如煙在村莊的喧嚣中四處搜索，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來回掃視。村民們的歡聲笑語如同背景音，孩子們的嬉鬧聲此起彼伏，但柳如煙的心情依然沉重。她在人群中穿梭，終于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了程若蘭的身影。小姑娘正仰望星空，臉上帶着一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柳如煙輕輕走過去，輕拍程若蘭的肩頭，柔聲問道：「小姑娘，姐姐我有點事情要問妳。」

程若蘭一驚，轉身欲逃，柳如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柔和卻堅定：「妳别跑，我不會害妳的，隻是有些事想問妳。」程若蘭臉上雖然答應，眼中卻閃過狡猾的神色，如同小狐狸般狡黠。柳如煙見狀，便取下自己頭上的金簪，眯眼笑着說：「如果妳回答完我的問題，我不但不找妳麻煩，還會把這發簪送妳。」

月光下，金簪閃爍着迷人的光芒，程若蘭見狀，眼中放光，終于點了點頭。

「妳不是捕快嗎？怎麼淪落到這裡跟大家搶糧食？」柳如煙問道，語氣中帶着些許好奇和疑惑。

程若蘭冷哼一聲，雙手環抱胸前，目光中帶着不屑：「哼，我隻是借捕快的身份用用，不然何安早就被你們捉住了。」

柳如煙微微轉動眼珠，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随即捏了捏程若蘭的臉頰，語氣輕松中帶着戲谑：「好啊妳個小鬼，妳用這招騙過很多人了是吧？從實招來，妳還幹了哪些壞事？」

程若蘭掙脫了柳如煙的手，雙手叉腰，瞪大眼睛道：「不是說好不欺負人了嗎？也沒做什麼啦，就是順點小錢買東西吃。」

柳如煙聲音微微提高：「最近呢？最近繼續做了哪些壞事？」

程若蘭看到柳如煙臉上那要吃人的表情，急忙說：「早就沒有啦！自從……自從奶奶過世後就不偷了。」她的聲音漸漸低沉，眼神也變得黯淡。

周圍的環境靜谧而安詳，微風輕拂，帶來淡淡的草香。月光如一條幽冷的銀線，斜斜劃過夜空。空氣中混雜着些許泥土的腥味，微風偶爾翻動草葉，像是夜的呢喃。柳如煙看着眼前這個小女孩，心中湧起憐惜之情，語氣也變得溫柔：「那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妳的家人呢？」

程若蘭低着頭，聲音帶着些許哽咽：「我跟何安是孤兒，奶奶把我們撫養長大，可她病了，最後也走了。我們隻好靠自己過活。」

程若蘭一五一十地訴說着她的過去，在救濟院跟何安如何被欺負，奶奶如何看不下去，把他們帶出來自己生活，以及奶奶生病，她和何安兩人如何在鎮上偷東西以維持家計，購買奶奶的藥材。

程若蘭聲淚具下，梨花帶雨：「我們那麼努力地想治好奶奶的病，眼看她的情況已經漸漸好轉，哪曾想到她有一天吃完發放的糧食後，突然面色發青，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管我跟何安怎麼叫她都沒有回應，最後……」

那日的場景曆曆在目。程若蘭與何安排隊等待放糧，烈日炙烤着大地，汗水順着兩人的臉頰不斷滑落。村民們擠在一起，隊伍蜿蜒曲折，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和期盼。

那天供給的食物不多，每戶領到的量都隻夠一人份。發放糧食的官員冷冷地看着這些饑餓的百姓，手中的木棍不斷敲打着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宣告着他們的權威。

輪到程若蘭和何安時，他們接過那一小包糧食，心中既有慶幸也有無奈。回到家後，屋内昏暗，隻有一縷陽光透過破舊的窗紙灑進來，映照在奶奶蒼老的臉上。她坐在床邊，滿是皺紋的手指輕輕撫摸着程若蘭的頭，眼中滿是慈愛。

「奶奶，吃飯了。」程若蘭輕聲說道，聲音中帶着隐忍的堅強。她和何安對視一眼，何安點點頭，拿出那包糧食，遞到奶奶面前。

「我們兩個都已經吃完了，這些是留給您的，您趕緊吃吧。」何安裝作不在意地說道，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心疼。

奶奶看了看他們，微微點頭，接過糧食，開始吃了起來。她的手微微顫抖，動作緩慢，但每一口都吃得那麼迫切，傳出的咕噜聲，仿佛腸胃正在開心說着總算能一嘗久違的食物。

突然，奶奶的臉色驟變，面色發青，雙手捂住胸口，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程若蘭和何安驚恐萬分，撲到奶奶身邊，不斷呼喊她的名字，但不管他們怎麼叫，奶奶都沒有回應。

附近的鄰居也有類似的中毒情形，哭喊聲此起彼伏。有人扶着中毒的親人，有人跪在地上痛哭，整個村子陷入了一片哀嚎之中。左鄰右舍的哭聲在空氣中回蕩，宛如凄厲的哀歌，刺痛着程若蘭和何安的心。

他們抱着奶奶的身體，淚水不斷滑落，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痛和愧疚。那一刻，時間完全停滞了，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的絕望和痛苦。

「要是……要是那時候我先自己吃吃看，也就不會把奶奶害死了。」程若蘭痛哭失聲，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

柳如煙一把将她抱過來安慰：「傻姑娘，這種事誰能料想的到呢？妳想想，如果奶奶看到妳在她眼前被毒死了，她肯定也會相當自責。命裡該着的，妳不要太過自責了。」柳如煙說話時也眼眶泛淚，「奶奶在九泉之下肯定很欣慰，你們姐弟倆這麼懂事孝順，很開心她自己養出了這麼懂事的小孩哦。」

兩人發洩了情緒，心情稍微平複後，柳如煙問她：「所以，妳來這裡是想調查看看，這裡是不是也有毒糧的情況嗎？」

程若蘭點點頭：「嗯，看起來我們村不是單一案例，隻是不曉得這背後的主使是誰，目的又是什麼。不曉得跟朝廷的夜叉策略，有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