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十點,可以嗎?”
江楓剛說完,吳越祺的聲音突然擠了進來:“楓哥,排到我們了!”
他的聲音變得遙遠:“……你們先進去,我打電話。”
又很快恢複,“可以嗎?喂——你在聽嗎?”
“在,”溫予酒看着煙灰落到瓷磚地上,“可以。”
“那就這麼說定了,”男孩子的嗓音又變得明朗,“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來百茲吃火鍋?”
這回是顔旭的聲音:“楓哥!許哥催你!”
“知道了,别點香菜就行!”
溫予酒靜靜地聽着,手裡的煙被他無意識地折成了兩截。
在黑暗的環境裡,他的陰暗面也由此放大。
“你來不來?”
“喂?”
“溫予酒?”
少年的聲音不斷落入溫予酒的耳朵裡,他卻一句都沒有回應。
“溫予酒!”
“在。”他終于出聲,隻是音色有點冷,“不去了,先挂了。”
“你怎麼了,心情不太好?”
“沒有。”
江楓不疑有他:“那明天見。”
“好。”
窗框也積攢了一小片雪,溫予酒等待江楓挂掉電話,才站起來推開了一扇窗。
雪花從外面飄進來,貼上他的臉,片刻後就化成水。
折斷的煙在起身時就扔進了煙灰缸裡,溫予酒抽出了新的一支點上,回想方才突然出現的情緒。
他每次情緒出現都非常短暫,需要回憶才能抓住一點尾巴。
當時他在想什麼?
——在想,對方身邊的人很多,如果周圍隻剩下自己會變得如何。
——在想,要是實施起來,對方會不會真的咬他一口。
是什麼時候産生的,剛剛?又或者更早,隻是剛好在那通電話找到了破土的契機?
溫予酒及時遏制思緒轉動,蹙起眉,深吸了一口手裡的煙。他總覺得這種想法出現的太突然,但又抓不住頭緒。
他垂眸瞥向樓下的小路,社區的路燈光昏黃,把雪也染上顔色。
蓦地,溫予酒想到初中他制造的一場大火,布料和棉花燃燒産生的火焰内焰,與樓底的景色一緻。
那個瞬間,溫予酒恍然意識到,他在無意識裡,把江楓劃分為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趁着酒吧客流量穩定的時候,靳南把琴行的鑰匙送了過來,還不知道酒吧要營業到什麼時候,他和景昔白早上肯定起不來。
他摁響門鈴,等了一會兒溫予酒就從裡面開了門。
靳南剛把鑰匙遞過去,準備跟溫予酒說一下看店注意些什麼的時候,擡頭就看見小朋友的表情,瞬間卡了殼:“……這是怎麼了?”
已經有三年沒見過溫予酒略顯茫然的神情,那是他想不通事情時才會出現的狀态,似乎成為了小朋友的十四歲限定。
如今再見到,靳南的第一反應是溫予酒的家裡又對他說了些什麼。
“爸爸媽媽又講你啦?”
溫予酒搖頭。
他猶豫了一會兒要不要和靳南說,半晌還是主動開口:“……南哥,我覺得我精神可能有點問題。”
靳南:“?”
酒吧爆滿,招來的兩位調酒師忙不過來,景昔白隻好也進到吧台幫忙調酒,剛調到第四杯,放在一邊的手機就亮了起來。
靳南給他打來了電話。
他一隻耳朵一直戴着藍牙,為了避免工作中沒及時接到靳南的電話,這會兒派上了用場。景昔白在耳機上點了一下:“喂,阿南。”
“昔白,我們後天可能得延遲營業。”
景昔白拿出手柄,攪拌了兩下酒杯裡的液體:“怎麼了?”
“我們家小酒……”靳南剛準備跟景昔白說明溫予酒的情況,剛道出幾個字就被旁邊的小朋友抓住手臂。
溫予酒對他南哥搖頭。
“這是很重要也很嚴肅的事情,小酒,”靳南看向他,“肯定得跟你景哥說的。”
溫予酒:“……但我覺得景哥不會有什麼好話。”
景昔白:“你說壞話能不能背着當事人說,我聽得很清楚。”
靳南把話題扯回來:“小酒說,他覺得他的精神出現了點問題。”
“不是,”溫予酒開始後悔自己沒把話說明白,“就是有了點想不通的事,倒也沒到精神出問題的狀況……”
“怎麼了,什麼想不通?”景昔白把調好的酒放到吧台上,示意服務生送過去,用手邊的抹布把台面擦幹淨,讓調酒師幫忙看一下店面,自己進到休息間裡,“心裡的春天到了?有喜歡的人了?談戀愛了?”
溫予酒扭頭問靳南:“南哥我們能把電話挂了嗎?”
靳南:“好。”
景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