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昔白作為放養型家長,很少去管溫予酒想什麼、做什麼,隻會時不時點他一句,但這種養孩子的方式,在帶他去醫院的第二天,就換成了要時不時盯一下。
之後他發現小朋友偶爾會往他和靳南的方向看,特别是臨近高中開學的那段時間,尤為頻繁。
一開始景昔白還覺得沒什麼,時間長了他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小朋友的眼神過于陰鸷,像是不爽自己的東西被搶走。
在他和靳南一同接待客人的時候,更加明顯。
景昔白以為自己看錯了,喊了他一聲。
溫予酒反應很快,朝他望過來,眼神澄澈,方才的陰晦都消散不見。
他沒有細想,直到過了兩天,靳南去忙咖啡店的裝修,琴行隻有他們兩個人。
景昔白原先在看溫予酒預習高中知識,突然有客人進來,他起身去接待,還不忘提醒溫予酒好好預習别走神。
小朋友乖乖點頭。
他本來放心的不行,但客人的問題接二連三,景昔白忙不開,隻能抽空瞟一眼坐在前台的小朋友。
一看給他吓了一跳。
溫予酒壓根沒在學習,而是盯着他們的方向,看上去很是不高興。
當晚景昔白就跟靳南分析了一波,最後得出小朋友可能對他們有占有欲的結論。
“你覺得小酒對他也有占有欲?”靳南示意景昔白繼續開車,“哪看出來的?”
當時溫予酒能對他們産生占有欲,是因為溫家給他的關心接近于零,認識他們後就隻跟他們待在一塊,久而久之形成的,升上高中沒多久就消失了。
景昔白打開轉向燈,拐進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把車停穩才轉頭對靳南一臉肯定:“直覺。”
靳南白他一眼:“我在很認真的問你。”
“我也在很認真的說。”景昔白下車,走到副駕駛室前,拉開車門,“他看江楓的眼神和當初看我們的眼神很像。”
“但是他為什麼會對小楓有這種心理?”靳南順着他下車,拍開景昔白欲要搭上他肩膀的手。
景昔白隻能老實的走在他旁邊:“不清楚。”
他們也不能直接去問溫予酒或者江楓,隻能胡亂猜測。靳南摁下電梯,又一次拍掉景昔白想亂動的手:“觀察兩天看看吧。”
小朋友平時又不愛跟他們說自己的事,隻能兩個哥哥瞎琢磨了。
溫予酒不知道景昔白和靳南已經計劃好要觀察他兩天,明天要去醫院,他在江楓寫題的時候把明天沒空的事跟對方說了。
江楓筆沒停:“行,筆記會留給我嗎?”
高二内容全部過完了,溫予酒告訴他二模結束再繼續高三的内容,現在隻剩下生物沒有講。
溫予酒手上根本沒有筆記,聽到他這麼說怔了一下,問:“現寫給你?”
“你要是願意的話,”江楓在圖形上畫了條輔助線,“謝謝。”
“我不願意,”溫予酒說,“我家裡有,要麼你去我家裡拿。”
江楓把證明寫完,這才擡頭:“你不是不喜歡有人去你家裡嗎,打算把我騙過去殺?”
當時他就看出來溫予酒想告訴他,讓他不要亂碰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沒有說出口。江楓對他屋子裡有什麼也不感興趣,活動地點全在沙發上,唯一一次脫離還是去浴室洗澡。
溫予酒說:“你可以站在門外等我。”
“很冷的,同學,”江楓把寫完的試卷收拾好,把溫予酒畫的思維框架也拿過來疊在一塊,“我怕冷,生病了你出醫藥費?”
“好。”溫予酒應得很爽快,“但還是别生病比較好。”
江楓:“……”
天氣預報說晚上還會再下一場雪,景昔白讓他們學完了就趕緊回去,把門給他鎖好了就行。
溫予酒落後江楓一步挂鎖,轉身看見男孩子站在不遠點起煙等他。
他走過去:“不先回去?”
江楓把煙頭熄滅,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不是去你家拿筆記嗎?”
他們并肩往前走。
溫予酒把鑰匙放進口袋裡,手也一起揣進裡面:“真要去?”
“去啊,”江楓把外套拉鍊拉到最頂,“要考試了。”
景昔白在半夜給溫予酒發去消息,讓他早點睡覺,睡不着也得上床躺着,八點鐘會準時到他樓下接他,如果到時候發現他的精神狀态不好,就會先揍他半個小時,再把他帶去醫院。
那會兒溫予酒正準備推門去陽台,吹一下冷風順便抽根煙,收到他哥的消息在原地待了一會,轉身回房間躺下。
他兩個哥哥看他情緒拿不準,但對他的精神狀态倒很是拿捏。
預定的就診時間是在十點,溫予酒常去那家醫院,門診醫生也熟了個遍。
叫号後開始就診,溫予酒在闆凳坐下,醫生點開他的電子病曆:“最近休息怎麼樣呀?”
溫予酒說:“沒什麼變化。”
“還是入睡困難?”
溫予酒點頭。
醫生在病曆上敲下幾個字:“藥有沒有按時吃呀?是一直沒有效果嗎?”
溫予酒說:“一開始有用,後面就沒用了。”
每次拿到新藥,他開始都會照醫囑服用,但作用像是有生效次數一般,沒過多久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溫予酒開始自主加大劑量,作用還是和普通劑量一緻,剛開始管用,過幾天就完全失去功效。
醫生問他什麼,溫予酒就答什麼,兩個哥哥站在他身後也不插話。
“這邊的建議最好是住院治療,”把最後一個字敲下,醫生扭頭看向他,“能接受住院嗎?”
其實每一次來複診,每個就診醫生給出的建議都是讓溫予酒住院,但景昔白都會替他回答,說先開藥再看看。
這回景昔白沒有說話,溫予酒回頭望向他哥哥。
景昔白正抱臂讓靳南靠着自己,見小朋友看過來,明顯是拿不定主意:“你想住院治療嗎?”
溫予酒沒回話。
靳南也說:“這個主要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倆肯定不會有意見,你要是想我們就住,不想就不住。”
就診室三個人說完都閉上嘴,等待溫予酒的決定。
他坐在闆凳上,身子轉回去面對醫生的方向,半晌還是說:“我不太想住院。”
“那就繼續吃藥治療?”醫生問景昔白和靳南,“家長的意見呢?”
景昔白:“聽他的。”
“那要好好吃藥哦。”醫生在配藥單上打下幾盒藥的名稱。
三個人從藥房領完藥就從醫院裡出來,景昔白的車停在急診部旁邊。他把溫予酒手裡的袋子拿過來,看過一眼各種藥的功效,又遞給靳南。
“餓了嗎?”景昔白把車鎖打開,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靳南把藥袋還給溫予酒,順勢坐上副駕駛室:“小酒想吃什麼?”
溫予酒打開後車門坐進去:“我的意見會有參考價值嗎?”
景昔白繞到駕駛室,拉開車門就聽見溫予酒這一句,他坐上伸手調整了一下車内後視鏡,對溫予酒說:“那你吃不吃?”
“吃。”溫予酒在後座躺下來。
他們商量了一路要吃什麼,路過好幾家飯館都沒什麼食欲,最後決定回家自己做。
景昔白開到附近的菜市場,讓溫予酒陪靳南去買菜,自己到旁邊的超市去補充生活用品。
中午菜市場的人流少了很多,靳南和溫予酒并排走,問他有沒有想吃的。
“都行,南哥。”溫予酒往靳南身邊靠了靠,避免和其他人有肢體碰撞,“不想吃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