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裡男主就會有穿越鏡頭，”王曜華敲了個響指，“穿越的特效要是很帥的話，應該可行。而且第一集會講很多設定方面的内容，主角團在研究的項目會成為重點關注對象，如果那個穿越時空的機器的建模做得很逼真的話，應該也能力挽狂瀾。”

商陸在腦子裡搜索了一下特效師的名字：“啧，特效師就一個，估計特效這方面是打算外包出去了。這麼大的項目，外包出去還不一定會外包多少層，最後要是給我找了個大學生做五毛特效的話我就要殺人了。”

“别殺人别殺人，既然他們要外包，那不是很好辦嗎，你有認識的很牛逼的特效師嗎？”

“很牛逼的特效師……”商陸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參演的電影，意識到常山是個力求逼真的導演，所以很多看着像特效的畫面其實都是實拍的。至于邢天南那邊的特效師就更不能考慮了，做個最簡單的閃電特效都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廉價感。

“看來是不認識啊。”王曜華咋舌一聲，“特效，用AE就可以吧，我覺得這個東西應該不難，如果我有空的話可以研究一下。”

“啊，我會做特效來着。”商陸回想起自己大一的時候幫當時的女朋友做了學生會的宣傳視頻，那個視頻在當時的年代廣為流傳，從數據來看自己做的效果應該是很不錯，“你隻要給我說明白大緻想要的效果。”

“這還需要說明什麼，你也懂物理啊，剩下的就是帥就行了。”王曜華一拍大腿，“你就想着，這個特效是要用在你家蒲薤白身上，那必須得是要多帥有多帥。”

商陸的大腦已經開始擅自聯想起來了，就連刹車都比平時要猛了不少：“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那穿梭機的建模呢？模型是什麼樣你已經有想法了？”

“我倒是去問了問威爾遜，你記得他嗎，就是那個英國佬。”

“記得，威爾·威爾遜博士，這麼一說他是個實驗物理學家啊。”

“對，所以我去問他，要是有天要設計一個時空穿梭機的話你打算怎麼設計呀，他興奮得給我手繪了一沓子模型。”王曜華笑出了聲，“突然覺得老大招人真的一絕，威爾遜也好肖恩也好，簡直就是專業領域的高級人工智能。”

“倒是挺省事兒，看來他對這種科幻的東西還挺感興趣？”

“據說他從小就癡迷這些，我們在開發區搭的東西也是他設計的。”王曜華說完這話，又想起最開始的話題，“對了剛才被警察打斷，就是關于我們想要拿AICU幹什麼的事情。”

“嗯，目前……你們目前有什麼打算了嗎？”商陸也還記得。

“目前我們打算做一個最高權限的中央AI命令系統，可以讓他完成CBL的CEO可以完成的一切工作，包括分析局勢、發号指令。”

商陸感覺頭皮發麻：“你們要做一個權力高于人類的人工智能系統嗎？”

“是有這個打算來着，它也不是高于所有人，最開始想讓它作為員工在CBL裡工作，隻有人類的CEO出現危險的時候才讓它來頂替一下。這也是上次張航突然病倒之後想到的方法，雖然最開始他讓我做這個二把手，但我們仔細分析了一下我們的未來走向，很有可能張航第一個被幹掉之後，我第二個被幹掉，之後就是誰上任誰被幹掉，很快我們公司的全部科技都會被政府拿走做管控。這種情況下，人是不靠譜的，不是說人的腦子不夠用，而是人的命太脆弱了。”王曜華的語氣雲淡風輕，似乎說的是些和生死無關的無關痛癢的事情。

商陸發現王曜華和張航他們的覺悟可能比自己要高多了：“你們……已經考慮到自己死了以後的事情了嗎。”

“不考慮不行啊兄弟，我勸你和甄教授也好好想想吧。”王曜華朝他笑了笑，“人工智能的核心算法是你們的産物，甚至它們被強制設定成了一定要記住開發者，将來說不定就會有人利用你們來操控它們。”

“它們是通過虹膜識别來認人的。”商陸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所以除非有人把我們綁架了，逼我們給它們下令，不然是不會發生那種極端的情況。”

“最怕的就是有一天有人把蒲薤白、韓建濤綁架了。”王曜華扭頭朝商陸微笑着說。

商陸啞口無言。

“哈哈别緊張，目前想那些還是杞人憂天呢。我們總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嘛，所以最壞的打算就是不相信任何人，但相信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沒有感情的，沒有感情就沒有弱點，現在它最大的弱點就是過度依賴服務器，那是硬件，要是有人拿炮一轟，那就徹底完蛋了。所以我們才要加速部署6G，想把集中在一個地方的服務器分散開，這樣隻要有6G服務器的地方，就算是人工智能服務器的一個節點，當全世界都分布節點的時候，就意味着人工智能的大腦分散在全世界，攻擊哪裡都不會讓它消失，除非世界毀滅。”王曜華說着說着，笑容淡去，“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吧，将來哪怕我們都死了，我們開發的人工智能還是會存在下去，會永不停歇地學習。想要把它最開始的内存覆蓋掉，至少需要兩億年的時間，那時候人類說不定都滅絕了，但人工智能卻還保留着我們存在過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車裡的冷氣開得太猛，商陸感覺渾身汗毛豎立，但心跳卻很快。他在和甄遠峰一起共同開發這個人工智能核心算法的時候，根本沒有想象過今後這個人工智能會走到多遠。

如果這個真正的核心算法給了政府，那麼這項技術說不定幾十年後都不會有什麼進展，但是這個算法給了CBL，就像是給它灌注了倍速增長的養分，讓它在極短時間内成指數型成長。

商陸真心佩服張航他們，雖說人家在情場上混得一塌糊塗，但在職場上絕對是無法撼動的王者地位。

“我時不時就在想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王曜華見商陸遲遲沒有反應，就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就是說，人總是很喜歡給某一個東西定義出來一個意義對吧，如果有些東西它沒有意義，那麼人就會覺得它可有可無。按照這個邏輯來說，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我知道，一切的誕生都是巧合，但是那真的是巧合嗎？還是說單純是以我們的理解能力來說已無法計算出那個‘巧合’的公式，無法觀測到‘巧合’的誕生，所以才給它定義成了一種巧合。當我們真實地測量到一切都是随機的的那個時候，其實就意味着我們的思考力走到了盡頭吧，我們人類走到了科技的瓶頸，走到了世界盡頭的那塊幕布前。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想到愛因斯坦。”王曜華說着，笑了一聲。

商陸也跟着笑了一下。

“我覺得人類在繁衍的過程中，總是會在某一個階段出現幾個能夠跳出固有思維的人，那感覺就像是有個更高級别的力量想要下放一種跟人類同一維度的領袖，引導着人類走向他的理想。牛頓、愛因斯坦、霍金就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存在吧？但是我們作為當下的人，并不會知道未來如何，所以也就不知道我們的時代有沒有類似愛因斯坦的人，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出現那樣的人。

“那麼是不是說，我們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愛因斯坦，我們都有可能是那個引導人類跳出固有思維的存在，如果不去試試看的話，就不會有這個問題的答案。”王曜華攥了攥拳頭，轉過頭看向窗外：

“之前強迫你去爬山那事兒，挺抱歉的，其實就是我有點兒魔怔了，總是聽我爸說什麼找到了找到了的。商陸，我啊，以前真的挺不服，我覺得這個世界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我身邊的人不知道怎麼了，就總喜歡拿我的性别說事兒。小時候我覺得無所謂，他們愛說就說去吧，我照樣是最優秀的那個。

“但是直到遇到了你……你，是個男的，也很優秀。男的、優秀就是正面的、積極向上的，可以受人追捧的。但我是女的，我優秀就是負面的、罪惡的，會讓人産生焦慮感的。媽的，天知道我有多反感那個時候的生活，現在想想，我可能就是不服吧。我爸幾乎不會正眼看我你知道嗎，但是我爸在看到你的時候啊，那個眼睛直得都移不開了。

“我特麼有時候都懷疑我戀父，直到我看了好多的書，才反應過來問題不出在我身上，是我那個傻逼爸爸。我不知道他出生背負着什麼詭異的任務，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活着，也不知道他天天念叨着的找人是指找誰，但是他在找到你的時候……說是感動都不為過。咱也不知道他從你身上看到了什麼，他也不會告訴我，說什麼狗屁的天機不可洩露，傻逼吧真的，我真覺得他腦子有病，居然還能當教授，真是扭曲。

“所以我要帶你上山見道長，我以為道長會告訴我什麼呢，結果人家就讓你上了個香。我都想笑，你知道他們拿你上香這件事來宣傳他們武當山嗎，後來去那裡旅遊的人數也大大增加，好多人争着搶着去看你當初插在香爐上的香。我尋思着，真正能興旺香火的還得是客流量啊，所以那些裝神弄鬼的都是噱頭嗎？

“所以我就被一個噱頭，折磨了這麼久嗎。”

這絕對是王曜華第一次對商陸表達真正的心音，商陸震驚得眼睛都不敢眨，一動不動地盯着身旁的人，思考着要給出什麼回複。

不過顯然王曜華不需要任何回複，他長歎了口氣：“不過一旦我意識到那隻是一個噱頭，我意識到那隻是他們在給自己奇怪的行為尋找一個在他們的世界觀中合理的解釋，我意識到我隻是不被他們喜歡而已，他們就是不喜歡女孩兒而已，那就沒什麼好糾結的了。我的出生也是無數巧合裡的一個，将來……或者說現在，說不定已經有類似愛因斯坦的人誕生了，一代又一代的愛因斯坦會推動這個世界向更高級别不斷靠近，總會有一天，人類會知道人類存在的意義，我希望那個時候，能有人來賦予我存在的意義，所以我希望自己存在的痕迹能夠以人工智能的形式延續下去，等到人類找到真理的那一天。

“以前說這話會被人覺得是腦子出問題了，同理的，還有什麼改變世界啊、讓世界變得更美好之類的，這話真的，說出來會讓人覺得搞笑吧。不過現在，現在我發現跟我有同樣想法的人不止我一個，而且那個人的行動力更強，那個人不光是嘴上說說。我們的通信革命也好，目前正在研發的能源問題也好，CBL做這些不是為了錢，雖然對外宣稱是為了賺錢，但本質并不是那樣，你能理解吧，商陸，我們是真的在朝着那個尋找真理的未來計劃在腳踏實地地走着。”

商陸激動地點了下頭，可惜受傷的脖頸給他疼得呲牙咧嘴的：“抱歉，我這個脖子是有點兒毀氣氛。但是我理解，而且我也……跟你們有類似的理想。”

“我想你也是有類似的想法的，畢竟能讓你上床上到脖子扭傷的程度的人，你估計是會打算要把和他之間的愛永恒的持續下去。”王曜華一臉真誠地說。

“我都跟你說了我脖子不是因為上床導緻的！”商陸氣得拍方向盤。

“行行，不是。”王曜華擡起剪刀手，在空中勾了勾手指，代表雙引号意思。說完，他就推開車門下車朝教學樓方向走。

“嘿你這個人……”商陸也追了上去，繼續跟對方拌嘴兩句。

等到他們推門走進研究室的時候，屋裡的甄遠峰還對着黑闆上的公式愣神。

“甄哥今天有什麼進展嗎？”商陸問着座位上的馮樹才。

“有點兒，但不多。”馮樹才指了指黑闆，“之前說的常數還是沒算出來，但是公式又完善了一點兒，看來學術交流也能拓寬甄哥的思路。”

王曜華習慣性地開始從頭看着公式的推導過程：“别的不說，你們這個研究室還真是比以前整齊多了，這是為什麼，難道甄哥的對象會天天下班來收拾嗎？”

“雖然甄哥的對象天天下班都會過來，但是從來沒有幫忙收拾過……”馮樹才吐槽着。

“是研究生，他們會定時過來打掃。”商陸也坐在座位上掏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王曜華突然不再吱聲，而是入神地盯着黑闆，然後靠近過去又去翻看甄遠峰的那些手稿和筆記。

研究室一度陷入沉寂，不過這倒是他們研究室的常态，每個人都專心地鑽研自己的課題，一晃就是幾個小時。

差不多到十點的時候，伴随着王曜華一聲驚歎，幾個人才擡起頭看向他。

“看出什麼了？”商陸随口問着。

王曜華走過去拿起一根粉筆，在黑闆上的某個階段的推導那裡畫了條橫線，喃喃道：“這是……我當初做量子計算的時候卡住的地方，卡了幾個月都沒有頭緒。所以甄教授你這是在計算超弦震蕩嗎？”

甄遠峰慢慢地轉過頭看向他：“真虧你能看出來。”

“這是量子拓撲效應，”王曜華越看越激動，“這基本上就是一個計算‘巧合’的公式，這是把‘随機性’給‘确定化’的公式，這是什麼神仙公式啊，我現在都想給你磕頭拜兩下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清楚。”甄遠峰不解地問。

“之前肖恩也在做這方面的研究，但是遇到瓶頸了，就換了個思路，開始去研究引力場那方面的新鮮玩意兒。”王曜華掏出手機，“我可以把他叫過來，你們可以交換一下思路。”

商陸托着腦袋，笑着調侃了一聲：“愛因斯坦已經出現了。”

王曜華心領神會地和商陸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