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咕噜——”
“來人咕噜咕噜——”
裴瓒在水裡拼命地掙紮着。
他是會水不假,但是情急之下完全忘了要領,兩條胳膊不間斷地拍着水面,使出渾身力氣想讓人注意到。
水花迸濺,驚呼聲四起。
朦胧中,隐約看見舫船上的沈濯并未離開。
他不知道沈濯為什麼要推自己,接二連三的讀心也一無所獲。
好在,有人跳下了水。
【小裴大人,我推了你,也救了你,你待會可要好好表現,争取把我送到嶺南去!】
【小裴大人,你可一定要狠狠罵我啊!】
【小裴大人,你是言官,見我如此頑劣,一定要在上朝時參我!實在不行,參我爹也行!】
這人有病吧。
一個勁的小裴大人,吵死了!
“啊咳咳……”
裴瓒被沈濯生拉硬拽地拖上了船,兩人一起倚着旁邊的瓷盆,隻不過裴瓒的情況明顯比沈濯壞得多。
他渾身濕漉漉的,迷迷糊糊地往外吐着水,喉嚨裡卻始終嗆得難受,肺部也一抽一抽地疼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使不出力氣,隻能軟塌塌地被沈濯摟着。
盛陽侯聞聲趕來。
“濯兒!這是怎麼回事!”
“父親,我……都是我不好。”
沈濯可憐兮兮地對着盛陽候認錯,還不忘把外袍解下,把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的裴瓒裹住。
雖然裴瓒是男兒不怕被看,但他今天穿的是月白色薄衫,遇了水濕哒哒地緊貼着衣服,不僅把線條都勾勒出來,連内裡肌膚的顔色都看得十分清楚。
沈濯怕他清醒之後在衆人面前羞得擡不起頭,幹脆脫了自己的外衣把人遮起來。
至于他自己……
哼,他又不要臉。
“爹,是我不好,失手把小裴大人推下水了,我不是故意的……”眼見着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沈濯找準了時機給自己潑髒水。
裴瓒的腦子還暈乎乎的,雖然能看見周圍簇擁着許多人,但他仍是半躺在地上,無意識地緊拽着身上那件屬于沈濯的紅袍。
早就知道沈濯會搞幺蛾子的盛陽候闆着張臉,在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好發作,便大手一揮,讓人把意識混亂的裴瓒擡進屋裡。
反正今天的宴會泡湯了,不如好好安置裴瓒,讓他明天上朝的時候少罵幾句。
……
舫船着急忙慌地靠了岸。
得到消息提前候在岸邊的宮女太監們,在踏闆搭好的一瞬間便急匆匆的上船。
又是請太醫,又是端暖爐的,還不忘了喂熱湯,在微涼的夏夜裡,硬生生地把剛落水沒多久的裴瓒熱醒了。
分明他昏迷的時候還覺得冷呢。
裴瓒一睜眼,話還沒說半句,就看見了怒不可遏的盛陽候,和跪在地上的沈濯。
“侯爺……”
他一瞬間便吓醒了,連忙想要坐起身。
但是盛陽候制止了他。
裴瓒是正兒八經的官員。
雖然品階低了些,但也是吏部發了發了文書在皇帝那裡過目的,如今因為沈濯落水,他自然受得起盛陽候的照顧的。
哪怕是沈濯跪在一旁,他因着孱弱的身體,也不用起身,甚至盛陽候還得派人仔細照料。
可是裴瓒躺得膽戰心驚。
他記着昏迷前沈濯的心聲,對方是故意讓他落水的,為的就是攪壞這場乞巧夜宴!
“爹,我真的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沈濯老老實實地跪着,他身上的衣服都沒換,還是跳水救人時那一套,配上他精湛的演技,看起來當真是楚楚可憐。
隻可惜盛陽候不吃這一套。
沈濯更清楚他爹不會為此動容。
盛陽候是什麼樣的人,除了長公主外,身為他兒子的沈濯最是清楚。
如果沈濯現在硬氣些,除了認錯之外再挺直腰闆說”甘願受罰”,武将出身的盛陽候說不定還會放他一馬,但是沈濯故意扮作嬌滴滴的委屈模樣,垂着小白花似的淚眼,好不可憐。
明明是他害了裴瓒,卻還要裝可憐求饒。
盛陽候最看不起他這副樣子。
在場除了裴瓒,也沒有外人,盛陽候便毫不留情地破口大罵。
“逆子!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你有一日讓我放心嗎!每次都承諾絕無下次,可現如今你又做了這些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