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隻可惜裴瓒沒時間把目光放在出手相救的沈濯身上,木船就直接被趙聞拓拖走了。
一上岸,渾身濕透的趙聞拓也顧不得形象了,直接攥住了裴瓒的衣領,怒目圓睜的,恨不得把人當場撕碎。
“腦袋被驢踢了的蠢貨,誰給你的膽子打我?”
裴瓒絲毫不慌,就算被拽着領子,臉上也沒有絲毫懼色,而是挺直了腰闆,直視咬牙切齒的趙聞拓:“趙将軍,罔顧禮法,欺壓同僚,現在還要出手毆打言官嗎?”
“你威脅我?”
“是又如何!”
兩人的聲調一個比一個高,旁邊的謝成玉攔都攔不住,站在一旁幹着急。
“裴瓒,你真覺得我不敢打你是吧?”
“那你動手試試啊。”
裴瓒冷哼一聲,不慌不忙地舉起來剛到手的玉環,眼裡不乏狗仗人勢的得意之色。
見到玉環的趙聞拓人都傻了,扭着頭遙望湖岸,看見沈濯依舊在柳樹下站着,手裡還揚着什麼小東西,他頓時想起來方才沈濯也出手了。
趙聞拓氣得不行,但是礙于沈濯,他隻能垂頭喪氣地把人松開。
接着更讓他氣憤的一幕出現了。
謝成玉擠開他,拉着裴瓒前前後後地仔細瞧着,生怕錯過某處,讓裴瓒吃了苦頭。
還不忘重複一遍之前問過的話:“你怎麼又折回來了?”
裴瓒不想承認他并不怨怪謝成玉,便直愣愣地瞪着趙聞拓,朗聲說道:“半路遇上了世子爺,寒暄幾句,他便說趙将軍特意來尋你。”
後面看到的那些内容,裴瓒在當事人面前實在不好說出口,隻用眼神在兩人之間飄忽不定地轉着,算是表達了他所看到的情況。
“言誠,不是你想得那樣。”
“随便,我并不在意你們之間的事。”
反正局面已經被攪渾了,多瞧了幾眼狼狽不堪的趙聞拓當做笑談,說着口是心非的話,裴瓒就想撤離現場。
這種時候往往都會有人來攔住他。
裴瓒還沒回頭,那句七拐八拐的“小裴大人”帶着成噸的波浪線擠進耳朵裡。
趙聞拓和謝成玉恭恭敬敬地行着禮,裴瓒卻隻是按着扳指,淡淡地回頭掃了一眼。
他在心裡聽到了不加掩飾的嘲笑聲。
而且随着沈濯下船登岸,一步步走近,那嘲笑聲越來越猖狂,簡直都快把人淹沒了。
沈濯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語氣也在憋笑:“小裴大人果真是宛如神兵天降,舉世無雙啊!竟揮舞船槳将武将打得節節敗退,有如此英雄,實乃我大周之幸!”
這一番奉承,讓在場的三人都有些難堪。
謝成玉演技略微好些,還能忍一忍,不顯山不露水。
旁邊的裴瓒和趙聞拓,兩人的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簡直黑得跟鍋底一樣。
特别是趙聞拓,本來就脾氣傲,常年在邊關吹冷風,更是助長了他的倔強,如今剛被一介文官打下水,受了刺激,滿肚子火氣沒地方發洩,偏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世子還要來添上一把火,隻怕他身上濕漉漉的衣服都要被心頭的怒火烘幹了。
好在沈濯是個圓滑的,心裡嘲笑幾句也就算了,他可不會拿到明面上說。
各自象征性地安撫了幾句,再裝模作樣地提點幾句,雖然彼此心裡的疙瘩非但沒有解開,反而龃龉越來越多,但至少在表面上一切事情都平息了。
特别,他還半是提點半是警告地敲打了趙聞拓。
最後才讓馬車把落水的趙聞拓,和作為禍事根源的謝成玉送了回去。
沈濯看着晃晃悠悠而去的馬車,冷不丁地問了句:“小裴大人,玉環用得可還順手?”
恢複理智的裴瓒,也拾起了他的禮數:“多謝世子。”
沈濯挑起眉毛,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裴瓒身上,像是沒預料到裴瓒這麼快就恢複了之前的窩囊樣一般,他假模假樣地笑着,沒有再說話。
裴瓒卻忍不住了。
“世子那招叫什麼?”到了裴瓒這般年紀,也還是不能免俗,對這種武俠小說裡常見的招式格外感興趣。
沈濯微微一愣,随口笑道:“打魚玩的小把戲,沒什麼意思。”
裴瓒見他不想說,也就沒話了。
沈濯沖着他挑了挑眉:“想學嗎?”
“我?下官……”
“想學也不行,我要離開京都了。”
乍聽到這消息,裴瓒還沒反應過來,但轉念一想,昨夜沈濯故意生事的時候,想得就是離開京都。
現在說出這句話,估計是遂了願。
裴瓒立在原地,眨着眼對上沈濯的眼神,不知道是該順從沈濯的心聲道賀,還是要虛情假意地表示遺憾。
沒等他作出反應,沈濯說道:“若是有緣,說不定還能見到小裴大人,若是無緣……”
“三五年後便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