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問完了?”
裴瓒從裡屋走出,手裡拿着簽字畫押的供詞,和那本假賬本。
他的臉色算不上好看,反而有些陰沉,面對謝成玉的詢問,也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低聲對着謝成玉說:“其他幾位莊家,勞煩你跟将軍去抓吧,我有些累了。”
“可是,言誠……”
忽略謝成玉後面的話,裴瓒直直地走向藥堂之外。
剛出門,裴十七亦步亦趨地跟着。
“現在沒什麼危險,你不用跟着我。”
裴十七頓了頓,隻說:“主人吩咐,不敢不從。”
裴瓒回眸掃了他一眼,目光冷峻,想起沈濯那張氣人的笑臉,他哼了一聲,在路旁石階坐下。
在藥堂裡,他問餘士誠。
“為什麼如此聽沈濯的差遣?”
他究竟是什麼來路?
餘士誠一時啞然,神情猶豫,像是在思考該說些什麼。
但是他在裴瓒面前說不了假話,更不能不說話,裴瓒一拿出先前沈濯留給他的玉環,餘士誠就說出了實情。
盛陽侯府世子,長公主與侯爺的獨子,沈濯,是幽明府重建的主導人。
幽明府中的絕大多數人能活到現在,全都是靠得沈濯。
得到這個答案,裴瓒有些懵。
幽明府重建多久?
幾年前沈濯才多大,他有什麼能力,什麼理由來重建幽明府?
他又不是幽明府後人,摻和這麼一檔子事做什麼!就算是叛逆期到了,要跟長輩作對也不能亂來啊!
裴瓒實在想不明白,他看向旁邊的裴十七,冷不丁地問了句:“你是沈濯的死士,還是盛陽侯府的死士?”
“下屬從前并不知道盛陽侯府。”
簡單的一句話,就表明了像裴十七這樣的死士,并不是出自盛陽侯府,而是僅屬于沈濯一人。
這就有意思了。
沈濯是盛陽侯府世子,什麼事情都有侯府跟長公主替他擔着,他私自訓練死士做什麼。
越想越覺得奇怪,回想起之前舫船上,盛陽侯跟沈濯在一起的場景,這父子倆雖然長得不怎麼像,但表現出來的情意卻是真的。
沈濯頑劣,侯爺怒不可遏,自然流露出的狀态做不了假。
不過……
沈濯這厮可不是真頑劣。
都是裝出來的!
會不會他倆的父子情也是裝出來的呢。
正是因為感情不好,所以沈濯私自養着一幫死士,妄圖早日奪了侯爺的權,侯爺要早早地就想在沈濯身邊安排自己信得過的人作為世子妃。
又或許,皇室與侯府本就勢如水火,侯爺被迫娶了長公主為妻,因為皇室尊貴,他也沒什麼自由,逆反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沈濯夾在兩派勢力之間也很是為難。
裴瓒腦補了一出又一出的皇室秘辛,離着真相越來越遠,離一發不可收拾隻差半步的時候,他看見了出來找人的謝成玉。
以及跟謝成玉拉拉扯扯的趙聞拓。
裴瓒走得并不算遠,又随便找了個地方開始瞎琢磨,看見糾纏不清的兩人,裴瓒不由自主地揣起手,深感這國要完。
原書裡對于謝成玉和趙聞拓的描寫都不算太多,主要原因還是男主在大周當質子的那段時間,謝成玉不再在朝為官,大将軍府也遭到了清算。
隻可惜這些都隻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沒有給出具體的理由。
現在想想,筆墨不重的幾句話,用謝家等一衆世家的迅速衰落預示了大周的結局。
“你那麼在意他做什麼!他出的馊主意就讓他去做,反正唐遠也聽見了,出了什麼差錯就讓他擔着!”趙聞拓粗犷的嗓門極大,離着十幾米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拽住謝成玉,輕輕松松地把人扯回去。
久在邊關,吹慣了苦寒的風,粗糙的手掐着羊脂玉似的纖細手腕,反而生出幾分亵渎的意味。
一時之間,兩人沒了聲響。
停留在夜裡,眼神緘默。
裴瓒穩穩當當地坐着,看着那兩人的神情從相互對峙,誰也不肯退讓半步,到含情脈脈,眼神逐漸缱绻。
被摟着的謝成玉不知道開口說了什麼,隻見他嘴唇張張合合,趙聞拓就放低了姿态,像隻可憐兮兮的哈巴狗貼着謝成玉的耳朵搖尾乞憐,還一直往旁邊的肩頸裡貼。
謝成玉微微偏頭,躲過對方的親吻,似是而非的态度讓人摸不着頭腦。
不隻是偷摸看戲的裴瓒,就連趙聞拓也是一頭霧水,甚至攥緊了他的手腕,試圖再度貼上去。
居然還膩歪上了……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