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驚小怪的聲音将席間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秦迦用餘光瞥見周曳的目光,淡定自若地将一塊羊肉送進嘴裡。
嚼了一口,兩口,三口……
“嘔——”俯身吐了出來。
衆人:……
……
傍晚在回格爾牧區的途中,周曳從簡易行那裡知道秦迦不喜歡吃紅肉的習慣,當越野車穩穩停靠在牧區門口後,她解開安全帶:“我會做一些簡單的面食,很清淡。”
狀似無意的一句話,成功讓要離開的秦迦停住了腳步。
他透過駕駛位的窗戶看她。
大概是受夠肉食的折磨,或許也因為點别的,他輕輕笑起來,問:”哦,那麻煩你給我做一份,多少報酬都行。“
周曳利落地下車,圍好圍巾,朝他一點頭:“當然可以。”想到什麼,補充一句:“報酬另說。”
兩人約定好七點鐘在牧區中心的飯店會面,秦迦提前十分鐘到的地方,可又過了二十分鐘,還是不見周曳的身影。
窗外漸漸飄起雪花來,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透過雪幕,一個人正急匆匆跑過來。
是簡易行。
他走進來,連氣都沒喘勻就開口說:“周小姐有事出去了,讓我轉告你别等了,改天再來做面。”
秦迦狹長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窗外,紛飛的大雪已經模糊掉一切視線。
這兩天他特别關注了草原大雪天的注意事項,眼前的狀況很明顯不适合外出——極其容易迷路。
“因為什麼事?”
簡易行回憶了下:“好像是查蘇大媽的兒子,就是那個阿吉泰,騎馬去接應羊群,結果好幾個小時還沒回去。”
阿吉泰……又是他。
秦迦靜默兩秒,突然意識到他或許是自己最大的對手。
從喉間溢出來一抹哼笑聲,接着轉身朝門外走去。
“小秦總,這個天氣你可不能出去啊,我們的導航很容易失靈……”簡易性還要叽叽喳喳,突然被秦迦一個急刹車攔截。
高大的青年斜睨了他一眼,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誰說我要出去了?”他的唇角輕翹,帶着諷刺:“你以為我要去找她?”
“不……不是嗎?”簡易行納悶。
這兩天秦迦的行為實在反常,确切的說是在面對周曳時,簡直不像那個高高在上,驕傲得無以複加的小秦總。
……他幾乎以為他一見鐘情了。
秦迦将蒙古包的木門推開,霎時風雪肆虐進來,他漫不經心的聲音也被浸染上透頂的涼意。
“剛認識兩天的人,哪裡來的讓我冒險的價值?”
看着他疑惑不解的表情,秦迦薄情寡義地笑了一下:“别把我看成一個負心漢,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們是在互相利用嗎?”
“互相?”他确實看出來他剛剛年滿二十歲的小老闆在引誘周曳,卻找不出周曳勾引他的蛛絲馬迹。
秦迦故作老成拍拍他的肩膀:“以後你就懂了。”
簡易性:……這種被小了自己五歲的孩子傳授人生經驗的感覺可真不妙。
秦迦的決定是對的,現在出去的确很危險。
周曳是在午夜才冒着風雪回來的,進門第一件事情就是脫掉鞋襪,将紅花油塗在紅腫僵硬的腳上。
“嘶——”一股夾雜着麻木的尖銳疼痛愈發強烈,讓她輕吟出聲。
那雙秀氣的腳上分布着凍瘡,有些是最近形成的,有些卻是以前留下的痕迹。
和腳一樣,手部同樣令人不忍直視。
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電話。
“周曳姐,你安全到家了嗎?”阿吉泰心有餘悸:“今天晚上真的太危險了,你怎麼不留下住在這裡呢?”
時間倒回幾小時前,周曳開着越野找到阿吉泰父子時,他們已經徹底迷失在風雪中,要不是她及時趕到,恐怕早已被凍死在雪地裡。
周曳想到什麼,不答反問:“隔壁戈裡大叔是不是還沒回去?要我去幫忙嗎……”
不等她問完,阿吉泰趕緊說:“早就回來了,你别操心了。”
周曳哦了一聲,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阿吉泰歎一口氣:“你什麼時候才懂得多為自己着想?自從你來到達瓦,已經為這裡的人賣命整整一年……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周曳沉默了一會,就在阿吉泰以為她睡着時,終于開了口:“這是我的事情,謝謝你的關心。”
一旦觸及到這個話題,周曳的态度就會變得疏離。
阿吉泰終于壓抑不住深藏已久的感情,沖動開口:“葉子,我……”
“阿吉泰,我要睡覺了。”周曳冷靜的聲音像是一條繩子,勒住阿吉泰傾吐的欲望:“挂了吧。”
挂掉電話,她繼續按摩着腳上的凍傷,沉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她當然知道阿吉泰對自己的心意,但是理智和情感都不允許她回應。
“周曳,你是來贖罪的 。”
清冷的聲音在逼仄的蒙古包裡分外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