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迦又開了一會兒,忽然生出幾分煩躁。
他想到周曳如今下落不明,單手從兜裡掏出手機,撥通那個已經不知道打過多少遍的号碼。
有越過曠野的風拍打在車窗上,秦迦聽着手機裡傳出的‘無法接通’,晃了下神。
就在他分神的間隙,眼角餘光晃過一個模糊不清的黑影。
他幾乎是下意識轉動方向盤,才堪堪避過那個橫在道邊的物體。
“刺啦——”車子被停住,秦迦心有餘悸地回頭,看着後方的黑暗——差一點,差一點就撞了上去。
他壓抑住下車去罵一頓對方随地停車的怒氣,卻沒忍住低咒出聲:“車停在路中間,不是醉鬼,就是死鬼,”
手握住方向盤,他即刻要啟動車子,動作卻猛然一頓。
車?他怎麼就那麼确定那個影子一定是車呢?
明明剛才什麼都看不清,他怎麼就那麼确定呢?
除非……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顫抖起來……
除非,那是他非常熟悉的東西,隻憑借車燈混亂中無意捕捉到的幾個細節,潛意識就無比确定地告訴他——
快看,停在那裡的,就是你的車。
秦迦下車,朝黑影走去,走近後打開手機手電筒,銀白色的車身,流暢的線形,除了他的限量版賓利,找不出第二輛。
他心中一喜,加快步伐,可剛走到車子右前方,腳步驟然頓住。
手電筒的光芒照在車子的引擎蓋上,那上面凹下去一塊,再向左移去,凹痕逐漸變深,直到嚴絲合縫嵌住一棵粗壯的枯樹。
秦迦眸子狠狠顫了一下,嗓音喑啞輕喚一聲:“周曳?”
無人應答,他不敢去确認,卻不得不将光亮移到擋風玻璃上。
駕駛位上一個昏迷的身影逐漸顯露出來,她的臉色無比蒼白,與之形成對比的,是額頭幹涸的血迹。
手機撐不住,“啪嗒”掉在地上。
簡易行沒想到時隔一夜,再見周曳時,她已經住進醫院裡面。
他到時,周曳還被推着做各種檢查,秦迦守在門口,聽到腳步聲,擡頭瞥了他一眼。
“怎麼回事?聽說……出車禍了?”簡易行跑得氣喘籲籲。
秦迦直起身來,臉色陰沉:“把車借給她之前,你在幹什麼?”語氣冷冰冰。
簡易行順着他的話回憶了一下:“我騎馬出去采風了呀,說起來車也停在那裡好幾天沒開過了……”忽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迦:“你該不會懷疑我吧?”
秦迦臉色更加難看。
周曳應該是淩晨到達事發路段的,車子撞上枯樹後,她暈了過去——
一共昏迷了五個多小時。
手指驟然捏緊,他咬着牙說:“車子被送到維修廠,檢修說,刹車裝置被動了手腳。”
說到後面,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深刻。
簡易行也大受震驚:“這……這……”
秦迦擡起頭來:“我不可能蠢到懷疑你,但是你要仔細回憶一下,這幾天,有誰接近過那輛車。”
刹車裝置被改造的很巧妙,隻會偶爾輕微失靈,簡易行開到政府大樓和周曳在路上的大半時間都沒出問題,但是這點安全隐患,也足以在某個瞬間要人的命。
簡易行揪着頭發想起很久,最後隻是徒然地搖搖頭,他的臉色很蒼白:“對不起,是我害了周小姐……”
秦迦靠坐在長椅上,眼皮耷拉着:“和你無關,我讓你把車送過去的。”
“而且,人應該是沖我來的……”
簡易行驟然睜大眼睛,這時檢查室的門被推開,周曳坐在輪椅上被推了出來。
“怎麼樣,周曳?”簡易行彈起來,關切詢問。
周曳仍舊慘白着一張臉,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大問題,隻是輕微腦震蕩。”
當時事故發生的太突然,碰撞的一瞬間,她來不及反應,頭猛磕在方向盤上。
安全氣囊并沒有爆出來。
秦迦也反應過來這一點,隐忍地閉了下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卻看見周曳平靜的目光,她應該看見了他壓抑憤怒的樣子,嘴唇動了動,最後隻是吐出一句:“醫藥費過兩天還你。”
接着轉着椅子朝病房走去。
秦迦抿抿唇,眉頭微皺:“你去幫幫他。”是和簡易行說的。
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中,苦笑一聲:“她現在應該對我有怨氣,不想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