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媽到底有沒有做到尊重?”
思緒回轉,佟向珊耳邊嗡嗡響起賴遠疊聲質問,瞬間她心裡來了氣,堵在那也不痛快,索性不管現在開着車吵架會不會安全了。
“這事你上次不是說不追究了,現在怎麼個意思?”
佟向珊蹙眉看着賴遠打了方向盤,順着他目視前方一臉冰冷怒氣,佟向珊才看清前方車輛已經順暢地走在公路上,已經走過了紅綠燈口,路邊已經不再是小學門口了。
車内,賴遠又開始緘默起來,半晌才從嘴裡不快地吐出來道:“總之你記着,無論我媽說的對還是錯,你都給我受着!以後不許你坐着聽我媽講,你必須一樣站着聽我媽訓,無論我媽說什麼,你都不許插嘴!”
佟向珊被賴遠一句一句說得睜大了雙眼,有一度她以為自己周邊狀況一路退回到百年前的封建社會時代的暮氣裡。
她抓緊看了看周圍,輝煌繁榮的街道提醒佟向珊,現在是先進民主的社會主義,而不是百年前封建壓抑女性的社會。
“賴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佟向珊擡起手指敲了敲車窗外刷刷而過的高樓聳立,金街繁華,行人都穿着新潮時流,露肩露腿輕盈飛快地走過去。
“嗯?”賴遠循聲聽到她敲着玻璃,匆匆看一眼外頭景象,又渾然不覺地回過眼神看向車前方,嘴裡繼續吐槽:“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敲那裡幹什麼?我說的話,你還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你剛剛說就算你媽冤枉我了,我也要照單全收,是這個意思嗎?我不能反抗了?”佟向珊點開重點訝異地問。
“沒錯,你做後輩的就不能反抗,怎麼着,我這麼說你,是對你好,你不知道我媽這種虛榮的脾性,改不了!”賴遠沒好氣地說。
“你自己不會跟你媽說和改嗎?明明你媽錯了,你不會跟你媽談談嗎?”
佟向珊又不是古代裡逆來順受的封建女子,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暮氣女人,賴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代,上來就把封建裡落沒的條條框框強安在佟向珊身上,當佟向珊從古代裡穿來的封建大小姐了!
“不會!”賴遠賭氣似的脫口而出,一點餘地都不給佟向珊。
佟向珊深感到他們進入了死穴,怎麼說都不通。
“該死的大男子主義!”佟向珊嫌惡地吐出一句,臉偏向車窗,不想理會賴遠。
“到了,下車!”
佟向珊還沒理出情緒來,賴遠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說趕她下車,那口氣半分沒有轉圜的餘地。
佟向珊聽得心跳哆嗦了一下,雙手發涼麻木,對于賴遠口氣無益于在用破裂的口吻來刺激她,讓佟向珊内心震驚無比。
這是他第幾次用決絕的口氣跟她說話的?
上一次還有上上次,隻要涉及到雙方父母不好的态度,他都用這種決裂的口氣刺激着佟向珊,令佟向珊感覺下一秒他們就該就地離婚了一樣。
佟向珊對賴遠這種臭硬的脾氣無話可說,打開了車門,二話不說下了地。
腳才剛着地,一道人聲和自己身後車裡傳來的引擎聲瞬間在佟向珊身上炸起一震一震的撼動。
“佟向珊!”
佟向珊剛擡眼看到王雅靜一身簡潔的白衣白裙,腳上蹬着同色系的高跟鞋,站在了不遠處四季酒店大理石堆砌起來的台階。
她剛招手回應,身後賴遠立刻開了引擎,口氣不善地催她:“下去!”
佟向珊身子僵了僵,很快下了地往前走出去幾步之後,佟向珊忽然想起自己在車裡好端端的,無端端又受賴遠這些無厘頭大男子主義脾性,索性不動手關車門了,把責任推回給賴遠。
“關車門!”
身後賴遠在車裡低吼出來,佟向珊心想:平日裡我有事,你都說跟你沒關系,那麼今天就讓你嘗嘗什麼叫有事也跟我沒關系的滋味。
“嗨,靜姐。”佟向珊肩上挎着小香包,幾步走上台階到王雅靜面前。
王雅靜沒來得及回應她,而是一臉訝異地張了張口,手指佟向珊身後,才愣然出聲:“哎,賴遠怎麼.......”
王雅靜驚詫得話沒說完,就聽到“砰”地震響,佟向珊激靈地扭回頭,看到賴遠開着東風小康絕塵嗖一聲開走了。
佟向珊心裡爽意沒多久就又深感到落空空,發現剛才那一氣還沒完全解下來,全被賴遠決絕冷漠的态度掏空了。
佟向珊走到了王雅靜面前時,王雅靜還沉溺在賴遠無緣無故地開車走掉了。
“你家賴遠怎麼走了?連個招呼不跟我打。”王雅靜回過神來,問佟向珊。
佟向珊垂下眼,又很快擡眼笑笑:“興許他敢時間上班吧!”
王雅靜好半晌點點頭,算是同意佟向珊的措辭,又伸手拉住佟向珊上來,與她并肩而走上台階:“方才賴遠到底有沒有注意到我?”
“什麼?”佟向珊轉頭看王雅靜一臉被賴遠忽略掉的失望感。
不過她見佟向珊盯着她,王雅靜笑了笑裝作不在意。
“可能沒注意到吧?”佟向珊一邊解釋一邊心虛起來。
算起來,王雅靜有一年沒見到賴遠了,關系說不上熟稔,王雅靜仔細想了下,就更加包容地點點頭。
“也是,都快一年沒見了,自然不記得他的妻子還有個大表姐。”
佟向珊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正跟王雅靜一同踩着大理石台階,佟向珊以為王雅靜這次不再說起賴遠,忽地一側肩膀被拍了一下。
佟向珊吓了一跳同時,聽到王雅靜吃吃地笑起來:“這不挺好的嗎!”
佟向珊被她笑得一臉迷茫,王雅靜笑容裡感同身受,卻不能共情到佟向珊身上,她還一頭霧水呢!
王雅靜繼續誇贊地笑說:“賴遠他今天送你上班來呢!”
佟向珊在心裡不覺得高興,而是翻了白眼,心道:那又怎樣。
還不是一大早賴遠吃了什麼迷魂槍藥就往她身上撒火。
好像生氣的怒火在賴遠身上與生俱來似的。
渾然沒有高興的那一刻,永遠總是郁郁悶悶的,透着無盡不快感。
這種不快感反倒給賴遠帶來了莫名痛快,卻傷害了佟向珊的心靈。
“嗯。”佟向珊垂頭,腳下跟随王雅靜踩階的步伐。
耳邊響着王雅靜的笑語,猶如恭喜恭賀的口氣說:“我就知道賴遠疼你這小媳婦!”
佟向珊聽着王雅靜的話格外刺耳,她眯了眯眼,擡頭沖王雅靜笑眯眯的。
而心裡卻硬生生地被人剮了一道血,有苦難言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