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向珊的轎車在秦傲天眼裡絕塵而去,他忽然想起剛剛在包廂裡的一幕,看到她靜靜蹲在那裡收拾地上落下的果皮。
而他也靜靜看着她蹲伏的影子,又一陣覺得如他手裡握着杯子裡的水一樣柔和。
想到自己當着所有人面前,說她挺沒意思的,不同别的女人為引起他的目光去做各種有意思的惺惺作态,而她就是不同,就是蹲在那裡兢兢業業做着她的服務工作。
秦傲天坐在沙發上一直等她向他求助,等了半天,她都一個眼神都不分給他,還有錢子宸隻要稍微有點動靜,佟向珊微不可查地用眼角餘光去看。
秦傲天心裡一陣不爽,企圖懲罰性地趕她出去,讓她在衆人面前下不來台。
結果從車窗外看去,她什麼事都沒有,顯然沒被他趕走而受情緒影響,沒有像肖薇那樣哭哭啼啼。
“她這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他指間裡夾着一根煙,擱在方向盤上,擡手腕又抽了最後一口,掐滅在車裡煙灰缸内。
一踩油門,勞斯萊斯閃靈也消失在夜色中。
“你怨我幹什麼,不都是你自己想去的嗎?你跟我鬧幹什麼!”賴遠在另一邊也火大了,道:“要不是你今早跟我吵的鬧得,我媽至于今天身體不舒服嗎?”
“什麼?你說什麼!你媽身體不舒服?”佟向珊胃都氣炸了。
賴遠總是用以PUA口吻,讓佟向珊差點以為今早吵架,他媽是不是也坐在這裡,是不是也被他們倆吵架氣着了。
差點着了賴遠的道。
佟向珊越來越氣,在手機裡崩潰低吼:“你媽生病,跟我有什麼關系。我現在要說的是廠子裡的鑰匙,車的鑰匙!”
“佟向珊你怎麼這樣!聽到我媽生病,你一句話不問,反而指責我,還有我媽!”
佟向珊難以置信地“嗬”了一聲,這回不再顧慮賴遠的感受了,直接把以前舊賬翻出來,跟賴遠他媽媽生病比一比,誰更冤!
“合着你媽媽生病是我鬧得?賴遠,我倒想問問你,去年我做了甲狀腺小手術,我還好心怕你爸媽知道了擔心,又怕擔心你父母給我花錢,我讓你先别跟爸媽說。結果好家夥的,這一年裡,他們不顧我術後調養,你媽竟然趁你跟你爸去外邊洗澡堂洗澡,她竟然找茬氣我,甚至也不問問我做手術上的事。我問你,你媽到底知不知道我做了小手術,手術費花了一萬。我躺病床的時候,除了我爸媽娘家親戚過來看我,你們家是一個都不過來看我!”
“不是你不讓說嗎?我才這麼做的!”賴遠自己也有理說道,“還有你知道的,為什麼不能跟我媽說,你這幾年沒有懷孕,即便你做手術跟我媽說了,你覺得我媽會怎麼鬧,還不是鬧一出你不孕,然後出去到處嚷嚷去!”
佟向珊憋氣心想:難不成你媽是神經病瘋子,到處跟别人家亂嚷嚷家裡沒有的醜聞!
“我懷不了孕,難道是我的問題嗎?你看不到,我每半年去婦産科醫院檢查,結果都沒問題。是誰?到底是誰不肯做那床上的事,你在床上怎麼對我的?理都不理我!隻我一個人上哪生孩子去!”
對面死一般地沉寂,是佟向珊最煎熬和不喜的驟冷氣氛。
“我再問你一遍,現在去不去五金城給老伯送鑰匙去?老伯在那等了半宿,盯着廠子回不了家!”佟向珊不慣賴遠沉默,自己急性子質問讓他二選一。
對面依舊沉默,跟死了似的不回話。
佟向珊心裡更氣了:又跟我使冷暴力這套!
心裡罵罵咧咧之後,賴遠那裡總是漫長沉默。
佟向珊以為他自閉了,卻忽然聽到他咬着牙低聲說一句:“你自己想辦法,或者自己回來拿!我照顧我媽,你什麼都别管我家裡的事!”
說完,手機立即開始“嘟嘟”響地挂了。
“你——”
佟向珊差點掰斷了手機,眼淚洶湧地流在臉頰上,她擡手猛一擦,握着手機擱在下巴唇邊,側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夜色的街市,一幀一幀地滑過,像電影裡按了快鍵一樣,一如讓佟向珊感到過去的日子怎麼那麼快就到了現在。
等回頭看,忽然發覺自己到底是怎麼熬着忍着過來的。
當初,她怎麼眼瞎,看上這麼個不像個男人的人!
她很想知道,當初她腦子裡哪根筋錯了,還是被門擠了,才看上那麼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一陣悅耳的鈴聲,随後手心裡感到有手機的震動。
佟向珊激靈了一下,垂下眸,翻開手機屏幕,以為是賴遠來了,等摁上接聽鍵的時候,一眼看到“老伯”字樣。
她接起電話,忍着哭腔問:“老伯怎麼了?我現在正往回家去拿。”
老伯連忙接話:“小珊啊,你不用來了,剛剛我打給小張了,小張說辦公室裡有備用的鑰匙,車鑰匙也在我這裡。”
“哎,我歲數大了,今天忙活一天,竟然腦子不好使,要不是小張啊,我還等着你回家拿嘞!行了,這下不用你過來了,大晚上的,你女孩子家出來危險,在家好好待着吧!還有告訴賴遠,明天一定過來上班啊!”
“嗯,好的,老伯。您今天工作辛苦了,早點回家休息。”
“嗯,還有賴遠的車我開走了。這樣,明天一早,我開車過來到你家接賴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