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意回宮後,第一時間就去看了予林。
正如那日凜風所說,予林受了很嚴重的傷。
胸口被穿透了兩次,大腿處有很深的劃傷,一道傷口從眉心劃到了右耳,如今還在昏睡中。
太醫說:“本來那夜情況很危險,後來落鹫山送來了一瓶靈藥,服下靈藥後,情況才好轉起來。加上這幾日二殿下一直送藥材過來,予林道長如今已無生命危險,等他醒來便好。”
昭意詫異,“師父來過?”
太醫搖搖頭,“那夜見到一隻仙鶴叼着布袋而來,将布袋打開後便是靈藥。雖沒有任何字迹寫明是誰送來的,但除了靜元真人,應該是沒有别人了吧。”
昭意安心一笑,“确實是師父。”
靜元真人在落鹫山後院養了一群仙鶴,平時寶貝得緊,都是讓院裡的弟子們輪流去照顧的。
師父定是算到了師兄此次重傷,提前讓仙鶴送來了靈藥,雖然師兄至今未醒,但竟然已服下靈藥,那多半是沒有生命危險。
昭意松了口氣。
她搭上予林的手腕,給他輸了一些靈力,予林體内的氣息雖微弱,但能感覺到正在好轉。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太醫聞聲一看,就見幾人跨門而入,他連忙上前彎下腰,“二殿下。”
來人輕扶太醫一把,便看向了裡面的昭意。
婁齊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她身上沒有什麼傷,才松了口氣,随後便是沉默地看着昭意。
昭意認出了婁齊洲的氣息,被這樣沉默地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兄長,怎麼了?”
婁齊洲擡了擡手,最後還是垂下手來,笑了笑,故作輕松,“聽說你進宮後來了太醫院,我過來看你有沒有事。”
昭意道:“我沒事,剛才聽太醫說,這幾日你送了好些藥材給師兄,我先替師兄謝謝兄長了。”
說罷,她就朝着婁齊洲行了個禮,隻是立刻就被婁齊洲扶住了。
他盯着昭意,最後眼神黯淡,苦笑,“不過是些小事,不必如此見外。說起來,我都沒有真正幫到你什麼。”
“怎會?兄長已經替我做了許多了。”
婁齊洲沉默了一會兒,避而不答,問:“一會兒你要回梧桐宮嗎?我送你。”
昭意微愣,“兄長不用處理事務嗎?”
她雖對宮中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婁齊洲平日裡應該很忙才對,怎麼會這個時間來太醫院?
婁齊洲輕聲笑了笑,眼裡是難得的松弛,他看向窗外,陽光明媚,蒼翠欲滴。
“近日的事都處理完了,正好陪你走一走。”
婁齊洲這麼說,昭意并未多想,隻是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眼予林,他身體中的氣息像個小火苗一般,堅強地跳動着。
婁齊洲也看了過去,也知她想到了什麼,“妹妹放心,我派了人守在這裡,若有消息,定第一個告之你。”
聞言,昭意也稍微安心了些,在這宮裡,他能做的比她多多了。
“多謝兄長。”
兄妹兩人一同出了太醫院,乘上步辇後向梧桐宮而去。
婁齊洲笑道:“如今你都快成京城百姓心中的仙人了。”
昭意一愣,有些窘迫,“兄長是聽到什麼傳聞了?”
她想到在朱宅門口那撲面而來的熱情,輕咳一聲,“降妖除魔本就是我們修行者的本分,我也不知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婁齊洲嘴角帶着笑意,偏着頭看她,眼裡充滿了溫和,“妹妹不必覺得難為情,百姓說的本就是事實。”
昭意微愣,想到之前在梧桐宮的事情,抿了抿唇,“之前梧桐宮被封,我強行離宮,不知可有給兄長帶來不好的影響?”
那時情況緊急,她顧不得太多,現在想來,其實還有更好的法子既能出宮,又不會引發這麼大的轟動。
婁齊洲眼神一黯,笑道:“對我能有什麼影響?日後你也不必太多考慮這些。”
他垂下眼,笑得溫柔,“你隻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
昭意心頭似有一道暖流掃過。
她認真道:“多謝兄長。”
想起來,多謝兄長這話她都說過很多遍了。
而且在這不被待見的宮裡,有着婁齊洲的鼓勵,她頓時覺得前路似乎不像想象中那麼艱難。
不一會兒步辇就到了梧桐宮,宮裡的人聽到聲音探頭出來,先看到了昭意,就上前來,而後又見到婁齊洲也在,神色頓時有些古怪。
婁齊洲自幼就在深宮長大,這樣鬼鬼祟祟的表情他見得多了,他盯住了那宮人,“怎麼了?”
宮人連忙跪下,惶恐地搖着頭。
他眼神一沉,就要走過去問,卻被昭意拉住了袖子。
“兄長,先進去吧。”
昭意沒見過眼前這個宮人的氣息,多半是貴妃的人。
雖然貴妃對她漠不關心,但好歹是養了婁齊洲這麼多年的母妃,她不想婁齊洲因為她同貴妃發生争執。
聽她這麼說,婁齊洲一頓,又盯了那宮人一眼,而那宮人垂着頭,看不清臉。
昭意已上前幾步進了殿中,婁齊洲隻好先跟上。
梧桐宮一切如初,除了破了個大洞的宮殿。
采櫻和擇梨跑來,朝着兩人行了個禮,又飛快掃了一眼破了個洞的宮殿,道:“殿下,娘娘為您備了一處宮殿,這幾日殿下便先住到那邊去,等梧桐宮修繕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回來住。”
昭意這才想起來那天她用靈力給這宮殿破了個大洞,便輕咳一聲,“好。”
聽到這,婁齊洲立馬就猜到了門口那宮人是誰的人。
婁齊洲說:“不如讓妹妹暫住我偏殿,就不用多備宮殿了。”
采櫻和擇梨為難地相視一眼。
婁齊洲垂眼,毫不退讓。
最終還是采櫻醞釀了一番,出來說:“這是貴妃娘娘吩咐下來的,殿下就不要為難奴婢們了。更何況,雖殿下與四殿下為親兄妹,但男女大防,同住一殿恐怕不好......”
婁齊洲眉頭一皺,正想開口,就聽昭意先說:“那就多謝母妃了。”
聽着采櫻和擇梨的這意思,貴妃似乎有什麼話要單獨對她說。
昭意自然明白婁齊洲的用意,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不管貴妃娘娘那裡有什麼,她總是要面對的。
她偏頭朝婁齊洲微微一笑,“也謝過兄長,隻是對我來說住哪都一樣,就不叨擾兄長了。”
婁齊洲抿了抿唇,“妹妹......”
他又道:“若有什麼事,喚我就好。”
昭意點點頭。
等婁齊洲走後,昭意讓采櫻和擇梨去收拾東西,自己一人走到院中,小聲喚了幾聲楚行昀。
沒人回答。
她微微蹙眉。
待東西的收拾好了,又乘上馬車去往另一個宮殿。
這處宮殿似乎比梧桐宮更偏僻一點,門前的石闆都長出了青苔,似乎是匆忙打掃出來,還未來得及清理的。
宮殿門口站着幾個宮女,高昂着頭,見到昭意的車來,目視前方,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