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梨隻好吩咐梧桐宮裡的人先将東西搬進去。

宮殿裡走來一人，正是之前來過梧桐宮的旭紅。

她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昭意，輕輕一笑，“殿下回來了，娘娘已經恭候多時了。”

采櫻和擇梨低下了腦袋。

“娘娘在裡面？”

“正是。”

旭紅往後退了一步，讓出路來，“殿下，請吧。”

昭意颔首，走了進去。

推開門，裡面飄來濃厚的香火味，偌大個殿裡，光線昏沉，中間立着一尊佛像。

林貴妃背對着門口，雙手拿着三柱香，閉着眼，片刻後将香插入了香爐中。

宮女拿來水盆和手帕為林貴妃淨手。

她慢條斯理地擦淨了手，才緩緩看向昭意，聲音飄渺，“回來了。”

林貴妃搖了搖手，“都退下吧，讓本宮與這孩子，好好聊聊。”

于是衆人退了出去，并帶上了門。

殿裡光線有些昏沉，林貴妃推開一扇窗，讓光照進來了些。

她道：“見過洲兒了？”

昭意回道：“見過了。”

林貴妃瞧着外面的日頭，“往日這時候，洲兒是要在參與朝政事宜的。你可知今日為何沒去？”

昭意想到在婁齊洲太醫院說的，這才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是說：“兄長說事情都處理完了。”

林貴妃輕笑一聲，“這孩子，還真是疼你。”

她擡眼看向昭意，“他不告訴你，那本宮告訴你。梧桐宮被封了的那日，洲兒竟然為了你跑到陛下那裡頂撞陛下，陛下一氣之下就就撤了他的職權。所以并不是事情處理完了，而是無事可處理了，你可懂？”

昭意抿了抿唇。

林貴妃沒有刻意提起前，她還真信了婁齊洲說的。

林貴妃笑了笑，“你也知，他作為兄長有多疼你這個妹妹了。所以本宮希望你也能多為他着想一些，就算幫不了他，也不要為他惹麻煩。”

昭意聞言，不解，“娘娘這是何意？所謂麻煩，又是指什麼事？”

林貴妃盯了她一會兒，“本宮知道你很聰明，就不用本宮說那麼直接了。你要知道，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唯有找到可以依靠得住的人，才能在這世間站穩腳跟。”

林貴妃行到昭意身邊，微微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隻有洲兒穩穩當當地坐上那個位置，我們才有未來可言，你懂嗎？”

貴妃頭上的步搖随着晃動碰撞出聲音。

昭意嗤笑一聲，“我不懂。”

林貴妃微愣，随即皺眉。

昭意面向林貴妃，道：“那是你的未來，不是我的。在朱宅這事上，我認為我沒做錯。”

林貴妃盯着她的臉，這張臉與她年輕時很相似，那會兒她也如昭意一般倔強，狂傲而不自知。或許是這樣，她看着越發不喜。

“啪”的一聲，昭意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林貴妃收回了手，揉了揉手心，冷眼看着昭意，“那本宮就再說得直白一點，在這宮裡，本宮隻要求你安安穩穩地做好你的公主，本宮會為你挑選一位夫婿，幸福地度過這一生。”

昭意繃緊了臉，她抿了抿唇，壓住了心中的怒火與委屈，“若我不同意呢？”

林貴妃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虎毒不食子，本宮不會動你，但在這宮裡，本宮有許多法子能左右你身邊的人。”

昭意握緊了拳頭。

林貴妃看着她緊繃的身子，滿意地笑了笑，她面向殿中的那尊佛像，雙手合攏。

“你就在這裡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自然會放你出來。”

兩扇門被拉開，待林貴妃走出後，又重重地被關上。

*

“你可打聽清楚了？”

婁婉傾坐在鏡子前，看着宮人為自己的頭發上别入一支簪子。

身後的宮女垂着頭，“陛下已吩咐下去，恢複了二殿下的官職。”

婁婉傾聞言一笑，“這幾日二哥哥郁郁寡歡，現在他定能開心許多。”

宮女們不敢接話，隻是繼續往她頭上别着頭飾。

婁婉傾的笑容卻突然隐了下去。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就是可惜，沒除掉婁昭意。”

宮女們大氣不敢出。

婁婉傾随即又一笑，“罷了，今日兄長複職，定會經過花園，我們去看看。”

她看着自己精緻的妝容，甚是滿意。

正如婁婉傾所計劃的那樣，她在花園見到了婁齊洲。

遠遠的，她就認出了從遠處走來的男子，一身黑衣，身形挺拔。

而她假裝不經意見遇見一樣迎了上去，“二哥哥，好巧。”

婁齊洲與凜風剛從梧桐宮過來，正要去見陛下，遠遠地就見到了穿着紅色華衣，打扮得十分精緻的婁婉傾。

而對着婁婉傾的熱情，婁齊洲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五妹妹。”

說罷側身經過她，就要往前走。

婁婉傾一愣，連忙轉身跟上。

“聽聞二哥哥四處搜尋珍貴草藥，二哥哥怎的不收我前幾日送去的那些藥材？”

婁齊洲腳下步子不停，目不斜視，“多謝五妹妹好意，隻是實在用不上。”

婁婉傾抿了抿唇，着急地看着他，“那二哥哥需要什麼，隻需跟我說，我定能為二哥哥搜來。”

婁齊洲終于停下了腳步，“不必。”

婁婉傾一愣，“為何？”

她心中有些苦澀，連忙道：“可是我哪裡又做錯了？”

婁齊洲沉默一會兒，盯着她的眼睛，“五妹妹可還記得上次我同你說的，你若是能想清楚，便算是幫我了。藥材之類的，我這裡不缺。”

說罷，他喚了凜風，兩個人大步走出了花園，隻留婁婉傾一人在原地。

她看着婁齊洲漸行漸遠的背影，眼淚蓦地流了出來。

旁邊的宮人連忙為她擦拭淚水，“殿下，别哭了，妝都花了。”

哭着哭着，婁婉傾又大笑起來，一把抓過宮人拿着的帕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又将帕子扔到地上，狠狠跺了幾腳。

周圍的宮人早已跪了一地，唯恐又惹了她不快。

婁婉傾站在原地，有些無力，“我到底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