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清菱來時,梧桐宮中早已放置好涼椅屏風,擺上鮮果涼水。
裴清菱朝着座位上的昭意一拜:“見過四殿下。”
昭意朝她一笑,察覺到除了裴清菱,她身後還跟着一人,便問,“這位是?”
裴時寅年十四,生的白白淨淨的,有股子書生氣息。
離府前,母親就叮囑過他這次進宮的事,于是他悄悄打量着昭意,見她皮膚白皙,嘴角帶笑,雖然眼神空洞了些,但一雙杏眼明淨清澈。
裴時寅呼吸一窒,之前聽聞過四公主的傳聞後對她的不好印象此刻都通通掃淨了。
裴清菱回頭看了直勾勾盯着昭意看的弟弟一眼,瞪了他一眼。
雖然公主眼睛不方便,但這周圍的宮人都是長了眼睛的,之後說不定會将弟弟這失禮的舉動告之公主。
裴清菱心裡一陣惱,但還是笑道:“這是舍弟時寅。”
她對母親讓她帶着弟弟一同進宮這事就有意見,公主邀她見面已經是給了很大的機會了,卻偏要帶上個男子,多少有些不知禮數了。
隻是母親做的決定,她也不得不聽從。
好在公主不太在意。
昭意點了點頭,手一擺,“入座吧。”
裴氏姐弟二人坐了下來。
昭意讓采櫻為兩人添了茶水,便道:“先前賞花宴上與裴小姐有過一面之緣,覺得甚有緣分,便冒昧請你來了,不知可有唐突之處?”
裴清菱剛舉起杯子,就聽昭意這麼一說,連忙将杯子放下,“能接到公主的帖子,是清菱的榮幸,公主喚我清菱便可。”
昭意一笑,“好,那清菱也喚我昭意就好。”
裴清菱眨着眼睛,“這怎麼可以?實在有違禮數。”
“這有什麼?以後你可以多來梧桐宮走動走動,我一人在這宮裡甚是無趣。”
說着,昭意讓擇梨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擇梨将盒子遞給裴清菱,裴清菱茫然地将盒子打開,裡面是包好的一支簪子和一對耳環。
昭意道:“我也沒有什麼能送你的,前幾日兄長送了許多東西給我,我便從中挑了幾樣,清菱可不要嫌棄。”
一聽是婁齊洲準備的,裴清菱眼睛一亮,盯着那簪子和耳環,覺得這盒子裡的東西像是發了光一樣好看。
她感激道:“怎會嫌棄?殿下能将這東西賜我,是我的榮幸。”
聽着裴清菱稍稍加重的呼吸聲,昭意笑了笑。
裴清菱道:“今日清菱也為殿下備了禮物,也望殿下不要嫌棄才好。”
裴府的丫鬟擡上來一禮盒,采櫻看過後,道:“可是千絲寒的綢緞?”
見到有認識這綢緞的,裴清菱揚起了笑臉,“正是。”
昭意問:“這綢緞有何特别的?”
采櫻道:“聽聞這綢緞甚是稀有,千金難求,前段時間二殿下為公主尋了一批來,還在庫裡放着呢。”
昭意訝異,面向裴清菱,“怎麼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弄這麼一批來可不容易吧?”
裴清菱低頭笑了笑,驕傲道:“公主不必擔心,這千絲寒綢緞在市上雖難求,但在我這裡卻不難。這千絲寒綢緞正是清菱外祖父家所産,向外祖父要一些還是可以的。”
昭意這才松了口氣,“那便好,不然我都不知如何回禮了。”
兩個姑娘一笑。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裴清菱好奇地轉過頭去,下一刻就紅了臉,微微垂下了眼,端正地坐着。
還沒聽到腳步聲前,昭意就感受到了婁齊洲的氣息。
隻見婁齊洲臉色沉沉地走來,後面跟着凜風。
院内方才還其樂融融的,見到婁齊洲這樣過來,紛紛打起了精神。
婁齊洲掃了一眼在座的幾位,就冷冷盯着坐在一旁不出聲的裴時寅。
裴時寅朝他拱手,婁齊洲目光卻從他臉上掃過,一撩袍,坐在了昭意身邊,将昭意遮得嚴嚴實實。
昭意偏頭面向婁齊洲,“今日兄長怎麼來了?”
婁齊洲臉上這才有了點笑意,他看向昭意,“聽聞你今日邀了好友來,我正好路過來看看。”
旁邊的裴清菱早就羞紅了臉,抿着嘴不肯說話。
昭意笑笑,抿了口茶。
因為婁齊洲在,裴清菱和裴時寅兩人都不說話了,昭意也不知道說什麼,氣氛一時間便冷了下來。
婁齊洲渾然不覺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茶。
最後,還是裴氏姐弟說了聲改日再來,收拾了東西後匆匆而走。
等兩人走了,昭意才幽幽道:“兄長一來,都将我好友吓跑了。”
很少聽聞昭意用這樣語氣對他說話,婁齊洲心裡一樂,之前聽到裴家帶着外男來梧桐宮的怒氣都散了些,“這還怪上我了?”
昭意輕哼一聲。
婁齊洲看着昭意,輕聲道:“兄長不是妨礙你與他人往來,隻是有的人會抱着不好的心思接近你。”
昭意佯裝不知,“這是何意?”
婁齊洲眼色一沉,十指緊扣,“你約裴家小姐來,那裴公子跟來做什麼?裴家不像是如此不知禮數的,隻能說其别有用心。”
昭意默然。
婁齊洲見她這樣,以為他說的話讓昭意覺得為難了。
也是,昭意從小就生活在宮外,哪裡見過這些彎彎繞繞。
于是他歎了口氣,“罷了。”
他眼神柔和,看着昭意,輕聲道:“以後你想和誰來往就和誰來玩,不必煩心,其他複雜的事就交給兄長好了。”
昭意一愣,随後朝他感激一笑。
婁齊洲坐了一會兒也走了,天色漸晚,昭意回了房,就讓宮人都退下了。
昭意坐到桌前,房裡的燈一盞一盞地被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