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可不知道自己什麼世時候判了死刑,還是被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這麼說。
她一下子氣笑了:“我死了,冤魂來索命了。”
手上的桎梏很緊,俞可心情瞬間跌到谷底,她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有勇氣來這裡找東西,還會在乎被不被别人發現?”俞可冷嘲熱諷,手腕借着巧勁兒掙脫。
她身上還殘留着在幻境中沾染的塵土,一塊一塊形成各種奇怪的形狀,落在手上像是在泥地裡滾過一圈。
女人借着縫隙透來的光看清,嫌惡的後退一步,目光在她臉上來回三四圈,滿是震驚:“你在禁閉室裡和鬼打架了?”
俞可冷呵一聲。
沒打上架,倒是和便宜父親的小迷妹談了談心。
“禁閉室是隻有鬼麼。”想起小雅的經典兇殺案幻境,複制粘貼般出現在女人口中,她不免一笑:“他是鬼屋麼,隻能讓你們看到最害怕的東西。”
此話女人不贊同,但看她滿臉不相信,不像是沒進去過的人,女人關上門,漆黑瞳孔融入黑夜不帶波瀾:“誰說禁閉室隻能看到最害怕的東西的。”
女人點燃一根香煙,猩紅火星跳躍着照亮她的雙眼。
這雙眼睛,俞可見過,醫務室的醫生沈依袅,在第九工廠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呼出的空氣帶着尼古丁味,沈依袅抖落香煙,不疾不徐地擡眼看俞可,不合時宜地笑了:“0129,禁閉室能讓你看到的東西很多,隻是最害怕的東西,那就小看它了。”
俞可背靠鐵櫃門,婉拒她遞過來的香煙,問了一句為什麼。沈依袅嘴角彎起,明顯嘲諷她的天真。
“是啊,為什麼呢——”女人拖着長腔,口中叼着燃了一半的煙,語調不冷不熱:“因為禁閉室本身就是一個篩選的懲罰室。”
這個俞可倒是沒聽說過,論壇上有關這種說法的帖子幾乎沒有,曾經有過幾個帖子,俞可點進去,看到意料之中的帖子已被删除。
“為什麼這麼說?”俞可抛出一包火柴。
這裡隻是一個堆放雜物的空房間,換成任何一個實驗室她都不會這樣,引發恐懼的火焰會灼燒認得皮膚,她們誰都跑不了。
沈依袅看了一眼,嫌棄地扔了回去:“因為禁閉室的挑選機制從來都是随機的,他隻選擇人們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喜憂參半地記憶在裡面最折磨人,”掐滅煙頭,她長發撩至耳後,露出銀色耳釘。
那個耳釘和她撿到的有區别,最明顯的技藝差别無法忽略。
順着她的目光,沈依袅摸上自己的耳垂:“有興趣?”
不等俞可否認,她自己反倒湊上去觀察金色羽毛,細小的劃痕無法遮蓋線條流暢的羽毛,璀璨的金色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沈依袅笑眯眯道:“你這個更好看,精緻。有興趣賣給我麼,什麼價格都行。”
價位好商量,俞可怕自己前腳把東西賣出去,後腳她就找回來說自己裝神弄鬼。
那藏匿于金色羽翼中的到底是神明還是鬼魅,連她也尚未得知。
“不了。”俞可扯着唇角淡笑,沒必要多出一事。
“真的不?我出價很高的。”沈依袅不死心,繼續誘惑。
這耳釘從工藝和設計而言,能做出來的工匠少之又少,裡面藏着的一隻鬼口出狂言,送出去除了招惹是非沒有其他作用。
但沈依袅對她的耳釘實在感興趣,或者說對她的态度很感興趣。
女人目光一個勁兒地打量自己。
俞可生活在這種目光下許多年,自然不懼,甚至擡頭迎面與她對視,目光巋然不動:“實驗室三年前一夥人在裡面測算各種數據,一年前因為各種原因離奇身亡,後來這裡特地打掃過。”
上層命人來收屍滅迹時無人知曉,便宜父親的筆記中也一筆帶過他們的兩年,第一次看到時俞可就發現不對,一個重利的工廠會把地方借給别人用麼,答案顯而易見,那些研究院隻能是他們請來的。
而研究數據很少人知曉,她打聽了很久也隻能得到和人類有關這模糊的概念。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但沈依袅不喜歡别人幹涉,于是反諷她:“你是猹麼,什麼瓜都要來一口。”
俞可聳聳肩:“你的動作太引人注目,那個銀色頭發的小老闆不可能注意不到你。”
銀發小boss一句話把她送進禁閉室,實在不是個好脾氣的老闆。
沈依袅:“……”
沒想到這人管的這麼寬。
兩個人聊了很久,其實也不久,但在剝奪了他們視覺的黑暗中,一切感官都放大變得緩慢,時間在這一刻如流沙飛逝,亦與春枝生芽緩慢。
試探之下,雙方打的有來有回,最後以俞可巧妙的四兩撥千斤之下險勝。
無人說話,外面響起參差不齊的腳步聲,猝不及防地,俞可後退一步,打開半開的窗戶,長腿一跨半個身子橫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