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的那種,她不能百分百确定。
*
請了一周外加一天的假,整個公司沒她照樣正常運轉,星野的職位并非可被代替,她的工作表現向來出色,這些日子來全靠整組人在Jane的帶領下替她完成了談到尾聲的合作業務。
“請大家吃晚餐啦。”
工資小幅度上漲,外加精打細算的控制支出,星野大筆一揮定了高級牛排館。
“不用,都是自己人好吧,你報銷夥食費就行。”
組長為她考慮,把人全都招呼到了自己家的小洋房。
廚房間會做菜的幾個正在忙活,手殘黨Jane和星野躲在陽台沙發上聊天,她總是不明白抽煙的意義是什麼,喝酒也是踏入社會後被教育的第一課。
後來深刻感悟,酒精是人世間最輕易可得的短暫幸福。
“其實你不用給假條的,一天而已。”
Jane在暗示什麼。
“好啦,被你識破了。”
星野吐吐舌頭。
“不過下次能不能叫他給我也開幾張?想去度假很久了。”
七天流感假條後補了一張私立醫院眼科醫生開的單子,她的室友就是眼科醫生,未免太顯眼了。
“我回去問問。”
吸管攪動着玻璃杯,裡面裝了蘇打水,大病初愈要戒酒半月,這是整組人給她立下的規矩。
星野給仙道發了簡訊說不用準備晚餐,仙道回複“好”。
半分鐘後來傳來一條,“等你回來”。
談笑風生間,回他“回來幹嘛?”
五秒後,“好”。
嗯?
9個人的小組來了7個,兩位找不到babysitter的遺憾缺席,星野是在場唯一不喝酒的,肩負順路送一半人回家的重任,這不是考驗反正順路。
真正的考驗是,酒後吐真言,有些八卦的小心思再也按耐不住了。
“所以,星野為什麼要和NBA巨星分手呢?”
“我和很多人說我們組的同事曾經與流川交往,都沒人敢信我。”
“不過我拿出teambuilding照片來看,大家都誇你們挺有夫妻相的。”
“Jane不讓我們問,可真的很好奇嘛!”
“還有還有,是移情别戀嗎?據說同居室友也帥慘的,某天早上送你來上班的是他吧?開着輛頂配奔馳的大帥哥。”
“……”
衆說紛纭的圍攻下星野笑着打哈哈,她也很想來一杯,不過這群人逐漸喝的不省人事,她就算胡謅一句她是變性人也沒人會在乎。
Jane作為女主人打了幾通電話後,的士來接走幾個人,她勸說星野不要順路送人了,喝成這副鬼樣子吐在車裡還得去洗車,都是不必要的麻煩。
“抱歉,把你家弄得那麼亂。”
人都趕走後,星野獨自留下開始收拾。
“别收了,坐下來聊聊。”
Jane拍拍沙發,示意她坐下。
“遵命,組長。”
開玩笑的時候會賣乖,星野給自己倒了一杯新的鳳梨汁混氣泡水,咬着吸管坐下。
“要不今晚住這吧,明天一起去上班好了。”
她家有兩套她的換洗衣物,曾經那些喝到吐的酒局,星野會提前打招呼不要把她送回家。
流川會生氣的,她害怕那樣的眼神,冷冽的直視而來,令她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他純粹的世界中哪裡懂這些要為生活彎腰屈膝的辛酸苦楚,作為新人的星野不幸進的是家日美合資企業,絕大多數的時候公司的氛圍更偏大男子主義盛行的日式風,虧得組長是女性她才能幸免于一些桃色交易。
當時想的是,他在球場上拼出一條血路來的同時,她也肩負重任要賺錢為這個家出一份力。
“新聞看了嗎?”
Jane講話不愛繞彎,關心與八卦的口吻她還是分得清。
“上一次調到體育台正好看見他,我以為可以坦然面對,結果在卧室哭的死去活來,後來再看電視都不敢亂換台了索性直接看電影,很沒用吧?”
星野自嘲道,Jane歎了口氣,也在為一對眷侶而惋惜。
“沒想到那家夥,那麼快就……”
流川低調的同時鋒芒畢露,無可挑剔的外形在多數人眼中應該是個不缺女人愛的極品男人,專情與他不挂鈎。
但凡與他接觸過一兩次的人便能了解他的脾性,所有人都對星野投來羨慕的眼光,被一個眼中隻有籃球的男人深情注視着,是彗星撞地球的概率。
“很快嗎?三四個月的時間對我來說,好像已經過去了半輩子那麼久。”
無奈的牽動嘴角,星野的眼眸中浮現了流川抛出戒指的果決身影。
“星野,你有聽說愛多久,就要花雙倍時間去遺忘嗎?”
點燃一支煙,談這種話題果然還是太沉重了。
“那我要等到下下世了吧,組長。”
因為這一世,還愛着他啊,星野想。
動動手指,一條簡訊傳出——“Don‘t wait up。(别等我了)”
十五分鐘後手機震動一分鐘,星野看着小小的顯示屏中一串數字不斷閃過,恍惚間手機從手中滑落,被Jane撿了起來。
“喂,找星野?你稍等。”
被強行接起并塞到耳邊。
面對組長不斷使着眼色的期盼神情,星野不得不面對一通本可以忽視的來電,她抓着沙發上的外套走去了無人的陽台。
舊金山的十二月,冷到不可思議。
“我今天不回來。”
她根本不聽仙道要說什麼,隻是強調了自己的決定。
“嗯,我隻是想确認一下你沒事,安全就好。”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困倦,星野能夠想象仙道已經躺在床上将燈關上準備入睡的畫面。
“麻煩你操心了,我在Jane家過夜。”
身體零距離後,語氣疏遠的過分。
“晚安,星野。”
仙道不以為意,道過晚安便先挂了電話。
“晚安。”
星野對着嘟嘟聲,也說了晚安。
月淡星稀的深夜裡,她看見了兩張臉,因其中一人而徹底粉碎的另一場夢境,對流川的記憶終有一日會模糊不堪,而仙道的存在無疑會加速進程,這是星野所不願面對的。
怎麼可能,當所有人都說女人的生殖器直通靈魂,她都一笑置之。
絕無可能,這一刻她仍堅信。
明月為證,星野悠不會愛一個叫做仙道彰的始作俑者。
*
計生用品的消耗令整理垃圾的星野震懾不已,短短一星期真的要用掉十隻裝的三大盒嗎?
似乎還不止。
從什麼時候開始廚房、客廳、仙道的卧室、星野的卧室以及露台,都變成了情難自已的場所,衣服總會出其不意的出現在某處,吃飯的時間不再規律,睡覺也是。
星野唯一堅持的是,無論做到多晚都要分床睡,她必須走回自己的那間。
從一張床上醒來這件事發生一次就夠了。
“不要買了。”
星野說,她預約了下周去一次醫院。
“嗯?”
仙道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但願不是某種結束關系的開場白。
“我吃藥就行了。”
長期避孕藥對于規律的性生活而言很有必要,仙道的體檢報告沒問題,所以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
“那這些……”
指着他剛買回來的兩盒,聳聳肩。
“不要浪費。”
星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