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陪你聊天,已經吃飽了。”
仙道說,聲音帶笑,溫溫柔柔的好像天上的月亮與浮雲,婆娑起舞。
“去聊聊吧,你應該很久沒和他們聚餐了。”
從照顧她流感那周起,一直到出差,近三周的時間兩人除了上班之外的時間幾乎都用在彼此身上了。
除了某一日,仙道換上西裝出去了一晚上,星野沒有過問他和誰去了哪。
“好吧,星野。”
仙道并非招架不住另一邊越野邊挨揍邊使勁叫喚他的熱情,而是明白星野不願打擾的心情,因此有了挂電話的打算。
“Have a ……(玩得……)”
星野朝着服務生點頭,對方将小份壽喜燒端在她面前。
“可以每天給我打一通電話嗎?”
熱氣懸浮而上,随着視線的模糊,仙道的聲音變得更清晰。
“嗯?”
星野沒聽懂。
“我好像有點想你了。”
他說。
被氣泡水沖淡的胃裡的酒精再一次灼燒,星野感到胸口同時有小氣泡在奔湧,仿佛可以見到一張總是微笑的臉正對自己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膀,揉揉她的長發,擦去她的淚痕,将她擁入懷中。
“哦,好。”
星野脫口而出。
*
星野沒有給仙道打電話,一覺醒來後發覺沒有這樣的必要,兩座城市的兩個人難道要搞phone sex?
還是算了吧,她生怕仙道會打來,于是每晚一條簡訊告知,内容雷同:
“好困,先睡了,晚安。”
仙道是個莫名愛發文字表情的人,回複裡換着花樣傻笑:
“(^_-) 晚安。”
“( ?▽` )? 晚安。”
“O(∩_∩)O~晚安。”
“~(≧▽≦)/~ 晚安。”
回程前一夜星野終于按耐不住了,怎麼有人25歲了還像個高中生一樣回簡訊。
“你好幼稚。”
工作順利完成,星野松了口氣,于是這通被期待許久的電話,終于撥了出去。
“有嗎?不覺得很可愛?”
他不怕這種稚氣的形象有損他在女人心中性感的氣質?
“就很幼稚。”
星野裹着大衣,獨自走在洛杉矶街頭,燈紅酒綠的城市夜生活比舊金山更豐富,咖啡店都開到半夜,活力四射的一座城。
“哈哈,你不喜歡那就不發了。”
仙道輕聲笑着,星野試圖在聽筒中猜測他在做什麼,可是那邊好安靜。
“也沒有,可以發,但不要每條都這麼發。”
腳步停在熟悉的logo前,這是開會時對方公司助理買來的咖啡,難忘的醇厚感與層次感。
“在買東西?”
仙道聽見了她用英文與店員交流的聲音,等候了幾分鐘後安靜下來才問。
“嗯,給你的禮物。”
不貴重但也有心了吧,這趟出差星野并沒有過多時間購買伴手禮,兩座城市原本就很近,在選購一些小衆買手店服裝時倒有帶上幾款不錯的配飾給姐妹們,Jane也有份。當時沒考慮過要給仙道買些什麼,在會議中喝到了香氣迷人的咖啡,那一刻才想起要給他也帶點。
誤打誤撞,在最後一夜找到了這家店,緣分使然還是黃天不負有心人?
“不算禮物,算bones。(額外的獎勵)”
仙道說,又是些隻有他自己聽得懂的話。
“怎麼不算?”
是看不起咖啡豆嗎,星野看着手中沉沉的袋子,想告訴他因為這袋子咖啡豆她的手都要斷了。
“星野,你就是禮物。”
月光不再朦胧,皎潔的光輝灑在人間,手中的紙袋應聲墜地。
*
某一個跨年,星野趴在床上擡起昏昏沉沉的腦袋,睜開眼居然晚上十點半了。
“去哪?”
她換上外套要出門,被流川攔住。
“蛋糕……”
跨年的意義并非跨年,而是流川的生日。
“不用。”
不用,不用你跑一次,不用這些瑣碎的儀式,不用甜蜜的奶油點綴我們的生活,這些都不用。
這是星野從他好看的眼睛裡讀到的内容,她已經能輕松讀懂流川的話了。
“可是……”
可是生日必須吹蠟燭吃蛋糕的呀!
“沒有可是。”
流川将她的外套脫下,把人抱回了沙發上,捂住肚子說餓了,能不能為他煮碗面。
星野看了眼時間,搖頭拒絕。
“你得等到明天早上,我才會給你煮長壽面。”
她堅持生日的儀式,也知道流川根本不會在這個點吃宵夜,不過是為了讓她不要那麼愧疚,随便做點什麼滿足她想要的儀式感。
“哦,那睡覺。”
流川說話的同時已經開始犯困了,真是羨慕他随時能睡着的本領。
“可以,你先去,我還要做點事。”
之所以會睡到大晚上完全是拜公司所賜,聖誕節不放假也就算了,作為實習生的她沒資格提各種合理要求,不抓緊些根本拿不到offer,星野自認這一批實習生中自己沒有太明顯的過人之處,必須豁出去才能留任。于是突如其來的加班變得永無止盡,平安夜、聖誕節一直到跨年這一夜,她都沒怎麼睡足過。
“哦,别太晚。”
流川吻了她的額頭,回到卧室關了燈。
星野繼續在客廳忙,一個小時後咖啡也沒起作用,眼皮耷拉的她被卧室内的鬧鐘吓一跳。
“楓?”
是他調的嗎?
星野走進去,打開台燈随手按下,流川轉了個身睜開漂亮的眼睛。
“Happy New Year。(新年快樂)”
流川說,牽着她的手把人拽倒在胸口,薄荷味的牙膏就是薄荷味的吻。
星野嘴裡還有花香味的美式,融合在一起并不突兀。
“白癡流川楓,生日快樂!”
他還記得某日看電影時她說的,歐美人在跨年的時候要倒計時,要與愛的人熱吻,她還開着玩笑說不過對象是流川的話,隻能等睡醒再補上這個吻了。
當時兩個人還不是情侶,她叫他流川。
原來叫流川的時候,他就記住了星野的話,叫楓的時候,兌現了無言的承諾。
關上燈繼續讓他睡覺,星野帶着滿滿動力回到客廳,愛人的吻才是決戰到天明最有力的咖啡因,而這一決戰直接令星野徹底錯過了取隔夜蛋糕與禮物的機會。
“可以了。”
水沸了,她站的遠遠的撕開泡面包裝,說是要吃她煮的面,其實要她做的也不過是取出泡面撕開包裝拿隻碗在一旁等着,其餘工作都是流川自己完成的。
有過兩次燙傷後,流川再也不許她靠近明火與沸水,她受傷他比她更緊張。
“抱歉,我中午本來想的是睡一會兒出門的,剛剛去禮品店才發現今天提前打烊,禮物很早就訂好了可是要等調貨……蛋糕也是……全怪我……”
說着說着星野沒胃口吃面了,連個荷包蛋也不能為他做,還是回家路上去買的現成溏心蛋。
“悠。”
流川用叉子卷了卷面條,吹口氣口送到星野嘴邊,他講話的時候語氣沒有明顯的抑揚頓挫,眼神總是堅定不移。
“You are the only gift I want。(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禮物)”
*
站在洛杉矶街頭,星野淚流滿面,斜對面的酒吧傳出歡快富有節奏的音樂,與她的悲傷格格不入。
“我也想你。”
星野對着電話說,電話那頭的人是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