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起身邁向大門,順利接過紙箱與袋子後愣在門口。
“笨蛋。”
星野帶着錢包追了過去,果然這家夥在她家此刻落魄到隻剩一條褲衩了。
“哈哈哈,抱歉,忘了。”
在睡袍外再套圍裙更顯滑稽,仙道擺手笑着去了廚房,星野回到轉角客廳的吧台位重拾酒杯,趁着月色明媚獨享最後的靜谧。
廚房内時不時傳來仙道的聲音,專注于烹饪的他有些自言自語的習慣,諸如對着生猛的海鮮一臉天真的說“嗯……該怎麼處理你好呢”,亦或是極其幼稚的叫對方别逃跑,“今天也要拜托你了”、“诶?不想被吃掉也是能理解的”。
“她好像很餓,所以……”
今天也是任性又稚氣的仙道chef,與曾幾何時的他别無二緻。
“是真的很餓!”
星野的聲音穿過長廊與拐角,那頭的回複中明顯摻雜着笑意:
“嗯嗯,很快就好,你喝慢點。”
當時的他會放下手中的一切繞過島台直接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喝到一滴不剩,以這樣的方式間接讓她慢點喝。星野會用大拇指的指腹抹過他微笑的唇,停留在嘴角,口吻淡淡地說,chef再不出餐她就會餓死掉了。仙道則會伸出長手臂在她眼前晃,自告奮勇道那就吃他好了,待星野張開嘴準備咬住時,眼明手快的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轉而用手托住她的下巴轉向自己的臉,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倘若星野還能等,那兩人便是将沙發弄成一團糟的罪魁禍首,倘若等不急,仙道會依依不舍的被她趕回廚房,飽餐後再将對方當甜品食用。
暧昧的、激情的、炙熱的畫面不止一次在廚房内湧現于腦海,星野覺得自己是割裂的,慶幸的是婚後她将這些嚴絲縫合的嵌入在腦海記憶的最底層,離婚後徹底放下了流川後,一些回憶才開始星星點點冒出來。
“知道了。”
被愛過的人,即使懷疑過這份愛,也會在歲月流逝中反複回味他的深刻愛意。
愛是無法僞裝的,關于這一點她如果早點發現,或許結局會有所不同。
*
“如果你口味沒變的話,應該會喜歡。”
星野被香氣迷暈了,加州人偏愛改良版日料,在日本人眼中統統不正宗,可惜了食材。仙道将新鮮的魚獲一部分片成刺身,從星野廚房内翻出了嶄新的越光米,一個料理水準為零的人竟然擁有全套日料、西餐或是各國料理會用上的食材。冰箱貼上的日程表很好的回答了這個問題,星野自己也坦白了,不過的确隻有什麼都不會做的人才會在不知不覺中買齊所有配套,應了那句話——差生文具多。
“醋飯?”
星野洗淨手抓起一顆扇貝壽司送入口中。
“嗯。”
仙道笑着點了頭,内心暗道真是的,連自己買了壽司醋都不知道嗎?
除了刺身拼盤與壽司組合外,另一部分海鮮被制作成了西式料理,大蝦無花果羽衣甘藍色拉、藍龍蝦芝士意面、金槍魚和牛塔塔等,都是他記憶中星野喜歡的菜肴。
“不如開餐廳吧。”
星野第101次提議道,距離上次這麼說已經過去了四年。
“你投資嗎?”
仙道半眯着眼,沒有動餐具,仿佛她才是盤中餐。
“可以考慮,但你先吃飯好不好,你想聽的我都會講,在此之前不會趕你走的。”
一旦開始進食,餓了大半日的胃再也抵不住美食的誘惑,星野懶得遵循某些優雅且見外的用餐禮儀,手裡的叉子與酒杯高頻交替着服務于她,完全顧不上聊天了。
“你知道自己已經快喝完一瓶了嗎?”
仙道無奈的聳起肩笑,壓住了她試圖再次舉起的酒杯,清澈的酒體不再晃動。
“所以呢?”
星野見到了微風吹過面頰,明亮的日光下,海的顔色占據着她的視界。
“吃得快喝得快更容易醉,我說過……”
漣漪從仙道的瞳孔中散開,她完全被吸引進去了。
“兩個人都喝醉并不是個好主意。”
海浪襲來,淹沒過腳踝,覆在她肌膚上的指尖觸感是溫熱的。
*
仙道說的沒錯,星野讨厭他看着沒個正經的外表下比自己更靠譜,睜開眼從兩米寬的大床上蘇醒,有那麼一瞬她忘了前一日發生的一切,誤以為是場夢。
直到她在床的另一側看見了柔軟的黑發隔着一個枕頭的距離背對着自己。
“喂!”
這次她叫出聲了。
可對方似乎睡的昏天暗地,她驚慌失措到直接掀開被子跳下床,踩着拖鞋一路跑下樓在客用衛生間内捶打自己的腦袋,痛得要命,是宿醉的痛。
該死,這次該不會也斷片了吧?
星野使勁回憶着昨夜晚餐時發生的種種,該死的畫面隻停留在仙道将她抱上樓,再然後是絕對的空白。
她低頭檢查自己的睡裙與内褲,被換過了,她氣急敗壞的沖回主卧門前又停下腳步,家裡根本沒有避孕套,即使做了她也找不出證據來。
獨坐在瑜伽房,無法進入冥想狀态,星野的世界被攪動的與窗外風和日麗的美好景象格格不入,約莫半小時後她才從地上爬起來,想着要盡快解決眼下棘手的麻煩。
洗澡、吹頭發、換上出門的衣服,一氣呵成,隻為了盡快去為他買來一套能穿的名牌西裝送去幹洗店再取回,就能順理成章的把他請走。前24小時的星野悠因重遇仙道過于震驚,她的大腦接連斷了好幾根筋,一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仙道在LA難道沒地方住?
她本可以開車直接把人丢在他的住所門口,誰出遠門隻帶一套西裝的?
這些問題一直在她重新坐上庫裡南後,不小心将車鑰匙掉落在副駕駛座時被解答了。星野松開安全帶,爬向副駕駛去抓落在角落裡的鑰匙,摸到的卻是質感很奇怪的東西,舉起手一看,竟然是靛藍色的男士錢包。
到這一刻她已無暇顧及尊重個人隐私,打開前就知道是仙道故意丢在這裡的,鑰匙還沒撿起,星野帶着錢包往回走,到玄關處先是确認了裡面有三張信用卡與一千美金的現金,她氣惱的忘踩拖鞋直接赤足繼續走。
“這是……”
腳步停在旋轉扶梯半當中,星野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從凸起的雜層内取出的物品,晨光鋪在腳下,同是自然光卻不比手中那枚鉑金戒指來的耀眼。
戒指的手寸無疑是仙道的,低調的設計也像是他的作風,内圈鑲鑽戴上根本看不出,表面被磨出些許痕迹,可以肯定的是他經常戴。
所以是撞見她後臨時起意摘下了戒指藏于錢包内,并在她發現前把錢包也一起藏在了她的車内?
星野在樓梯上再度觀察這枚戒指,深深感到自己被欺騙與玩弄,腳踩風火輪似的暴力推開房門,隻見仙道如初生嬰兒那般放松惬意的在她床上翻了個身,淡淡的陽光在他的鼻尖打出一層美輪美奂的陰影,長睫毛溫柔的顫動着。
“仙道彰!”
星野不是籃球手,卻在此刻投出了人生最佳一球。
“唔……”
被錢包精準砸中腦門的仙道皺着眉,很快手從被窩中伸出揉了揉那片紅起的肌膚,而星野就在此時跳上床,床墊肉眼可見的彈了兩下并凹陷。
“仙道彰你給我起來!”
扯開他的棉被,星野怒火中燒看着他。
“诶……?怎麼了……”
漂亮的眼睛逐漸睜開,即使困頓依舊迷人心竅,仙道疑惑的看向她,很快注意到了掉落在枕邊的錢包,并沒有太驚訝,淡然的眨眨眼開口道:
“這個我可以解釋。”
他支起身子。
星野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邁開一條腿跨在他身上,嚴刑拷問的架勢逼問他:
“你有錢?你故意把錢包藏我車裡?車鑰匙也在所以你的車呢?還有……”
熟悉的戒指印入眼簾,照亮了玻璃色的藍眼睛。
“仙道彰,這枚鑽戒是什麼意思?你結婚了?”
仙道被壓的又痛又癢,他沒脾氣的接受着星野的拷問,一臉欠扁的笑容惹的她更是想殺人,最該問的那句所以我們到底做了沒她不敢深想,在他回答那些問題前。
“你的問題好多……”
懶洋洋的聲音一秒将人帶回悠長假期的沙灘上,星野不為所動繼續在他身上施加重量。
“不過這不是鑽戒,星野。”
直到他不經意間的湊近,在她耳邊吹起一陣風。
“不是鑽戒是什麼!”
舉起戒指的手就要将戒指丢向他近在咫尺的胸口。
“如果我說不是鑽石,是莫桑石呢?”
被守候已久的掌心接住,星野擡眸,隻在他的眼裡看見自己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