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中文 > [咒回]追溯依存 > 第3章 疊障(二)

第3章 疊障(二)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站在家門前,朝露透取出一把纏了厚厚一圈符紙的鑰匙,插進鎖孔扭動。

咔,咔,咔。門鎖發出三聲響。她伸手一拉,門就開了。

誰知門後出現的不是房子内部的景象,而是像一堵牆一樣的灰色結界。家裡真正的“門”,将朝露透攔在了外面。

朝露透沮喪又失落地垂下腦袋。

她知道這個結界隻會在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出現,所以說,爸爸還在外面工作。

她不喜歡一個人呆在家裡。

可不喜歡歸不喜歡,她總不可能站在門外不進去,會被鄰居看出來是怪人的。朝露透将已經恢複的一小部分咒力全部聚集到右手上,掌心緊貼冰涼的結界,接受咒力認證。

結界很快便有了反應。平滑的表面開始冒出灰色的水滴,接着彙成水流,水流又彙聚起來成片地向下滑,淹沒了朝露透的手背。源自他人的咒力沉沉地壓在肢體上,其實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很容易激起防禦本能,尤其對于朝露透而言。她隻能努力克制本能,默默數着秒。

在第17秒,掌心下方終于變空,朝露透立即往前用力一蹦。在她去到結界另一側時,大門自動關上并自動上鎖,又是“咔咔咔”三聲,嚴絲合縫。

朝露透眼前畫面切換毫無緩沖,上一秒還是灰色的結界,下一秒就是她的家。她本來就還有點頭暈,這下更是覺得眼花,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

接着她走進旁邊的步入式鞋櫃換鞋,沒有在架子上找到爸爸常穿的那雙系帶皮鞋,便趿着拖鞋去了客廳。她爬上電話桌旁邊的沙發,拿起座機的聽筒,飛快按下一串數字。

可在按最後一個數字時她停下了。她露出有點糾結的表情,最後還是将聽筒放了回去。

她突然想起來,爸爸是去兩所咒術高專檢修咒具了,在上午出門前說過今天是一次考試。因為她已經到應該讀小學的年齡了,如果很多事沒法自己一個人做的話,就不能去學校了。

其實她對學校沒什麼興趣,爸爸之前有帶她去看過好幾所小學,大概因為是詛咒高發地的原因吧,每一所學校給她的第一感覺都是明快的情緒底下藏着壓抑。可是爸爸和四宮醫生都希望她能從家裡走出去,為了調動她的積極性,四宮醫生還特意送了她那本書。

思緒至此,朝露透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書裡的電車校園。她還想起,她正好看到母女倆走進校長辦公室那一段,那位母親雖然趕時間想去見校長,但面對女兒重點完全錯誤的疑問還是很有耐心地回複了。

在現實中她沒有見到過那樣的學校,但是那樣的母親就是她的媽媽。隻不過她的媽媽不能帶她走進小學校長的辦公室。

朝露透回頭看向正對客廳門的一張木桌。木桌上面放着一隻空的玻璃花瓶和她看不懂的畫外,還放着一個相框。

相框裡裝着的是爸爸僥幸保存下來的媽媽的照片之一。照片背景是純白的,穿着黑色校服的年少的朝露黃泉面對鏡頭溫柔地笑着。她短發飒爽,姿容秀麗,含笑的青色眼睛亮晶晶的,像兩顆青色的星星,和紐扣上金色的漩渦遙相呼應。

那時候的媽媽看起來特别自信,意氣風發,和記憶裡一樣。朝露透最喜歡這樣的媽媽。

但是媽媽不在了。

朝露透調整姿勢坐在沙發上,蹬掉拖鞋,抱住自己的膝蓋,就這樣蜷縮起來。

下午五點,朝露時翔将車停進公寓樓下的車庫。

他熄火下車,正要去後備箱拿工具箱,誰知剛鎖車就有一束刺眼的光突然出現閃花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舉起一隻手擋在眼睛前面,意識到是有人在用強光手電筒直射他的眼睛。手電筒的光很快就熄滅了,他聽見有人正向他走來。

朝露時翔蹙眉,向腳步聲傳來的位置看去,發現是朝露累——他妻子朝露黃泉的親姐姐。

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兩年前他帶朝露透離開朝露家的時候,跟上次相比朝露累沒發生什麼變化,一成不變的簪子挽發,無論什麼衣服都穿深色的,加上她有點駝背,襯得整個人更加頹廢。這就導緻,雙手環抱的走姿被她用得非常沒有氣勢。

“好久不見,時翔君。”見朝露時翔下車,朝露累就沒再繼續接近,就此駐足朝他颔首。

在朝露時翔看來,朝露累和朝露黃泉兩姐妹可一點都不像有血緣關系的樣子。朝露累和朝露黃泉很不一樣,她幾乎是不笑的,那雙和朝露黃泉生得一模一樣的青色眼睛永遠都是冷淡的、漠然的,無論什麼情緒都不會在她臉上顯露,更不會被發洩出來。這樣的朝露累,他光是看一眼就會喪失交流的欲望。

朝露時翔的語氣不算太好:“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駿雄先生派我來綁小透回去。”盡管說着内容很不妙的話語,朝露累仍然是一副冷淡的神色,很難讓别人看出她在想什麼,“但是,放心好了,小透自己回家了,沒有發現我在這裡。”

“真是煩人啊,你們。”朝露時翔側過身靠在車門上,神色同語氣一樣冷漠,“給詛咒師賣情報就算了,居然還搞上門綁架這套。你們連守法都不願意了嗎?”

挑了下眉毛,朝露累對男人的指控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說:“看得出來,小透的咒力控制比在朝露家的時候好太多了。她現在能說話了嗎?”

朝露時翔沒想隐瞞,神色不改地點點頭:“一離開那鬼地方我就帶她去進行系統的心理治療,兩個月後她就能重新開口說話了。醫生說,她失語跟ptsd有關系。”

“ptsd?”

“創傷後應激障礙,也是一種心理疾病。她情緒不穩定和做噩夢,都是因為這種病。醫生說目擊長輩和大量普通人的死亡是最重要病因,但不是唯一的。”說到這裡,他冷笑了一聲,“還有什麼原因你也清楚——是霸淩。她獨自在朝露家生活的半年,加重了她的病情。”

朝露累垂眸,低聲說:“在朝露家……不,是所有咒術師家族,那樣的遭遇很常見的,沒什麼大不了。沒有力量的人當然會被排擠。”

朝露時翔笑了一下,嘲諷道:“是啊,沒有力量的人活該被欺負。所以那件事完全是你們自作自受,因為是你們的力量不夠強嘛。”

說到這裡,朝露時翔恍然大悟:“他們派你是來是為了那件事?”

“或許是,或許不是。明面上的理由不是,我懶得猜駿雄先生的真實想法。”

“哦。”朝露時翔冷漠地應了一聲,“所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快要沒耐心了。

朝露累抿了抿嘴唇,反問道:“時翔君,黃泉有沒有告訴過你,她是怎麼成為「業火」之主和朝露家家主的?”

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身着家主禮服的朝露黃泉露出苦悶表情的模樣,朝露時翔一時無言。他轉身向後備箱走去,去拿他的工具箱。

“繼承式要開始了?我以為在朝露駿雄死了以後才會推選新家主。”半晌,他才會找回自己的聲音。

“誰能想到呢?”朝露累搖搖頭,“新年的時候總監部來了人,通知朝露家必須在春天到來前選出下一個「業火」之主,否則他們就替朝露家從其他家族選一個可以鎮壓的人,不過那樣的話朝露家就會被永久剝奪「業火」的所有權。他們最怕的就是這個,于是趕緊籌備了這個儀式。按照慣例所有人都得回去參加,不是針對小透。”

“針不針對可不好說。”朝露時翔說,“可以,我們會去的。時間是?”

沒料到朝露時翔會爽快答應,朝露累微微一愣。

“這個周日,但所有人包括客人都會在周六抵達村子。你确定要回去?”

“當然。那可是特級咒具,不要白不要。”

朝露累聞言竟然輕輕一笑:“你就不擔心你們去了以後就再也出不來?”

朝露時翔也笑了:“這次我不會走了,你們休想困住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為她的枷鎖。”

“如果小透中頭獎的話,你辦不到的。隻要「業火」還在朝露家,「業火」之主無論去多遠的地方最終都會回到它之所在。”

“那就把那東西一起帶走。”

“可笑……”朝露累搖頭,慢慢地、冷靜地說道,“時翔君,我無意冒犯,但是——你隻是個咒具工匠。沒錯,你是河合家唯一的傳人,在咒具上你是權威,你做的咒具都是百萬起拍——可是你隻有這些虛名。黃泉已經死了,你根本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情緒也有些波動,于是她深吸一口氣想令自己平靜下來:“全咒術界都知道,河合家當年發生的事讓你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完全失去作戰能力,所以你才拼命鑽研防禦咒具和封印來自保。你可以繼續用咒具對付朝露家,但是你如果為了帶走小透把「業火」一起帶走的話,你最大的敵人就不再是朝露家,是總監部,是天元大人!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前,再多的計策和工具都沒用!時翔君,你是聰明人,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反抗的代價你付不起。”

朝露時翔沒有回答她,反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即便光線昏暗,他也看得到上面的陳年疤痕。他想起了那一刀,差點讓他失去雙手的那一刀——來自他十分尊敬的一位咒術師,一個總是與人為善、爽朗笑着的中年男人。

那是一場無妄之災,天上的月亮都被血染紅了。如果不是師父交給他的重要咒具正巧帶在身上,他一定也會和其他人一樣死在那個晚上,或者成為一個沒有雙手的殘廢,在世上苟延殘喘到死也不能複仇。

傷口就這樣痛了好多年,直到朝露黃泉把他從工房裡拉出去,一直走到光明下,疼痛才終于得到緩解。她是他的愛人,也是他唯一的救星。

可是朝露黃泉也死了。現在他一旦注視着手掌,莫大的痛苦就會卷土重來,靈魂也跟着隐隐作痛。他又會想起那輪血月、死不瞑目的師父以及一雙雙将他拽入無底深淵的手。

他知道困在過去的滋味,所以他絕不能讓他的女兒被困在過去。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留在痛苦裡一生都不能自由,他希望是他自己。

“朝露累,你應該知道我今天去了兩所學校。離開京都校之前,我得到樂岩寺校長的允許,進去了黃泉待過的封印室。”他這麼告訴她,“裡面好多符都是出自我手。我記得是在1994年的聖誕節吧,樂岩寺校長找我定制了很多咒符,每一張都是我親自裝上去的。那個時候我就想,一定要做得天衣無縫,不能讓任何人從這裡面逃出去。”

朝露累感覺天突然就變冷了,忍不住吸吸鼻子。

“黃泉是封印室被修好後第一個被關進去的人,她逃不出來,而且她也不想逃。在她死的前一個小時,我才去見過她。”他眨了眨滾燙的眼睛,平靜地注視着朝露累,“她沒有告訴我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反複提醒我,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最終會害死我們孩子的,可能是對真相刨根問底的咒術師。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隻有一個身份了,我是朝露透的父親,僅此而已。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她,守着她平安長大,這就是我活下來的原因。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朝露累沒有應聲。

“回去吧。”等待許久,朝露時翔舉步走向車庫外,與她擦肩而過時,冷淡地給出忠告,“麻煩你告訴朝露駿雄他們,這次我們最好相安無事。他們敢伸手,我就敢剁。”

“咔,咔,咔。”

朝露透聽見門開的聲音,立刻跳下沙發,鞋都來不及穿就奔向玄關。

原本阻攔了朝露透好一段時間的結界在幾秒内便破碎,瞬間消失在空氣中,露出舉起手做出敲門手勢的朝露時翔。朝露時翔出門工作總會穿一身黑色的色無地和服,偏長的淺棕色頭發會紮起來,和在家裡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爸爸!”她立沖過去抱住爸爸的腿,把朝露時翔撞得微微一晃,“歡迎回來!”

朝露時翔拍了兩下朝露透的腦袋,無奈地說:“把頭擡起來。爸爸看到咯,臉上好多傷。怎麼回事?”

“在回來的公車上遇到詛咒師了。”朝露透輕輕仰起臉,露出兩隻眼睛瞧着自己爸爸。

望着那些傷沉默幾秒,朝露時翔繼續問:“還有哪裡受傷了?痛不痛?”

“手和腿。不痛了。”朝露透眨眨眼睛,回答得很幹脆,“這幾天都不想出門。”

身後的大門自動合上并上鎖,朝露時翔回頭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女兒身上,說:“那可不行。明天我們就要出去一趟,周日晚上才能回家。”

“欸——!?”朝露透的眼神明顯大受打擊,甚至還松開手連着後退好幾步,通常情況下沒什麼表情的小臉幾乎快要皺成一團了,控訴的意味溢于言表。

朝露時翔露出有點溫柔的笑容,說道:“等下再聊吧。爸爸去換衣服,你自己去工作間處理傷好嗎?”

看見朝露透不買賬,“嗯——處理完傷就一起出去吃懷石料理,可以嗎?”朝露時翔伸手勾掉皮筋弄散自己的頭發,然後笑着對女兒眨眨眼。

“唔……好吧!”朝露透鼓起臉,看起來十分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轉身往工作間走去。隻不過她腳步輕快,腳跟都沒有落過地。

意料之中的好哄,朝露時翔不由得失笑。在笑容消失之前,他閉了閉眼,像歎息一般說道:“我回來了。”

這次沒有人出現,也沒有人對他說“歡迎回來”。

“打擾了……”朝露透小心翼翼地推開工作間房門,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小聲打招呼。

工作間是長方形的,有一扇天窗,這間屋子的照明全靠這扇窗子和蠟燭;門和桌椅各占一面牆,剩下兩面牆則全被四個巨大的開放式木櫃擋住了。四個櫃子一樣高,層數一樣多,分散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工具、材料和咒具。

爸爸是制造咒具的工匠。這是一份特殊的職業,和需要奔赴各地對抗詛咒從而獲取一些報酬的咒術師不一樣,工匠隻用呆在自己的工房裡安心産出作品就行了。

爸爸和别的工匠不一樣,爸爸經常出門,因為河合家的工房全都記在他名下,他必須經常去那些地方轉一圈。僅朝露透去過的,不算京都住宅裡的兩個工作間,就有禮文島的總工房、東京新宿的工作間和比叡山半山腰上的工房。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爸爸太厲害了,總是有人請他去其他地方維修保養咒具,畢竟人稱“最後一個咒具大師”嘛!

咒具大師的工房可不是能随便進的,可被允許随便出入的朝露透偏偏不希望自己有這種資格。

因為這裡很多東西都是“死”的,它們不會給她想要的“活”的反饋。

盡管清楚這些普通等級的咒具不可能擁有生命,是自己的術式帶來被死亡環繞的錯覺,但是朝露透依然對這些對抗詛咒的工具十分抵觸。

不過這件事是她的秘密,不能讓爸爸知道。

“我隻是進來找「懷表」的,很快就走。”朝露透小聲念叨着,快步跑到工作台邊,抓起桌子上她專用的小手套戴好,然後将椅子推到左邊最近的櫃子前。

踩着椅子,她很快就找到目标,抓住一個帶有挂環的銀色圓形物體。那東西的殼子上有很多斑駁的痕迹,看起來年代久遠。她往外稍稍用力勾了一下圓環,“咔嗒”一聲表殼彈起來了,露出裡面暗金色的刻度盤。

「懷表」是她以前給這種咒具取的外号,不隻這種咒具有外号,爸爸做出來的很多咒具都有。有的是她取的,有的是媽媽取的,比正式的名字好記多了。

朝露透脫掉一隻手套,用那隻露在外面的手的食指按住刻度盤的圓心,隻向裡面注入了一點點咒力,咒具立即就被激活了。

咒具裡的咒力先是“沙”地一下圍繞圓心向外擴散,直至将朝露透的身體完全捕獲才停止擴散,刻度盤上也出現了兩根重疊的藍色的咒力指針。接着那兩根指針便“咻咻咻”地以不同速度沿不同旋轉起來,它們每重合一次,朝露透臉上的傷就會消失一道。

這是可以治愈任何傷勢不留疤痕的反轉術式,原理是什麼她不感興趣,她隻知道這種術式很厲害。

當然,能制作出完美複制這種術式的咒具的爸爸更厲害。而且「懷表」裡的咒力好像無窮無盡,她從記事起就開始跟它接觸,确信它是唯一一個治療咒具,從沒有見過爸爸維修它。

朝露透在生得術式解除封印以前總是纏着爸爸問它的制作工藝,但是現在她對它也不感興趣了。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